红袖吓得全身发抖,她知道叶邑辰的脾气,触怒了他就是拖出去打死也有可能的。她慌忙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奴婢也是许久未见王爷,一时激动,这才失了礼数,求王爷夫人开恩!”
叶邑辰哼了一声,想起她打小服侍自己尽心竭力,娘家哥哥又为自己挡过刀剑,他是恩怨极分明的人,终究心头一软,“你的去留,自然还是该由夫人做主!”
雨澜不由眉头一皱,别呀!我倒是想把她送出府去,找个人配了去,你也得同意啊!她看了一眼叶邑辰,试探着道:“要不然,红袖姑娘还是暂时跟着我……管家?”
管家也比去服侍叶邑辰强啊!
叶邑辰点点头:“正房里有了秋绫和秋红,再加上你带来的四个丫头,哪里还需要什么人进来服侍,你的安排正好!”
红袖抬起头来,满眼是泪:“王爷……奴婢……”她还想说句什么,可是看见王爷那铁青的脸色,心中一颤,终于道:“奴婢遵命!”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叶邑辰留大嬷嬷用了一顿午膳,红袖自然没有这个资格。吃过午膳,叶邑辰和雨澜小睡了半个时辰。
下午叶邑辰到了前头去见客,雨澜就带着丫鬟去了银安殿旁边的嘉庆堂与大嬷嬷交接府务,接收对牌账册,清点人数,了解府内运转,见各处的管事儿,直忙了一个下午也才稍稍理清一点头绪。
大嬷嬷对她十分客气,红袖也规规矩矩跟在雨澜身旁,没有起什么幺蛾子。雨澜其实并未把这个小小的没才没貌的通房放在眼里,表面上自然也是一团和气,跟在雨澜身边的晓月却拿眼刀狠狠地剜了她几眼。
☆、186 一八六
王府人口虽多,但是真正论起来,如今的正头主子只有三个,叶邑辰、雨澜、叶敏文。可就这么三个主子,王府一应事务之繁杂也真正出乎了雨澜的预料。
难怪大嬷嬷十分恳切地希望新夫人早早嫁进来,她好把这一大摊子的烂事交出去!她毕竟年纪大了,每天泡在这种琐碎的事情当中,真是很有些吃不消。
雨澜看着桌子上堆着的一摞摞的账册,也有些目瞪口呆。古代的当家主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难怪大家族给嫡子和长子娶妻的时候总是慎之又慎,一般的庶女也根本不可能嫁给嫡子或者长子,庶女因为没有掌家太太的言传身教,没有几年以上的j□j,一上来就能学会管家理事?
别做梦了!
大嬷嬷和红袖谁也没有提点雨澜的意思。大嬷嬷话不多,只冷眼旁观,想瞧瞧新夫人的能力究竟如何,说实话她也不大相信新夫人小小年纪就能治理好这么大一个王府。
她可是在王爷手下历练了十年才历练出现在的本事!
当然,如果雨澜有什么问题不明白,想要问她,她也不会不告诉她。
至于红袖,则根本就是等着新夫人在下人面前出丑呢。
雨澜面对着这一堆繁杂的事务,竟隐隐有些兴奋,穿到古代快有两年了,她被潜移默化之下差点真变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现在总算找到了一点前世身为销售总监时的感觉了。
赞!
大嬷嬷和红袖就在震惊地目光中看着雨澜一项项地交接,厨房、针线房、各处园子、门禁、采买……千头万绪的事,大嬷嬷大概介绍一下,交了账本,再招人过来认认,雨澜不过提几个问题,每一个都是直指核心。
别人都是一点就透,她根本不用点都透。大嬷嬷不过片刻就对她刮目相看,再过一会简直都有点震惊了。
新夫人看着一派斯文温雅,那种大局观和办事的能力简直比自己这个活了半辈子的老太婆都要老道。到后来大嬷嬷简直对雨澜有些五体投地了。
而红袖则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本来以为她年纪小不懂事,在管家上还要多多倚重自己,现在看,哪里还需要?
这边正忙着,钱妈妈就带着晓凤和晓莺捧了茶盏上来,一一端上来,雨澜便笑着道:“忙了这半日,且歇一歇吧!这是王爷赏给我的极品碧螺春,大嬷嬷和红袖姑娘也尝尝!”
大嬷嬷便道:“夫人若是累了,今日便到这儿罢了。横竖这也不是一天就能交接得完的。这也不是特别急的事儿!”态度比之刚才却是恭敬了许多。
雨澜看了看时辰,又问了钱妈妈一声:“什么时候了?”
钱妈妈道:“申时三刻了!”
雨澜想了想,大嬷嬷说得对,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得完的,的确不必急在一时,再说照顾丈夫才是妻子安身立命的根本,便道:“您老说得是,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大嬷嬷和红袖便即起身,红袖道:“夫人您回去,这里由女婢收拾便够了!我督着小丫头们送回账房去,明日再搬出来给夫人看!”
雨澜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必这样麻烦!”她招呼一声钱妈妈道:“妈妈找几个人,将这些账册全都搬到咱们的正院去,晚上我要细看。”完全是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一点不客气。
红袖今天下午第一次开口就叫驳回了,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可是新夫人的身份在那儿,她又能怎么样,只得低头答应了一声:“是!”
雨澜心中暗暗冷笑。她倒不是那种嫉妒成性完全不能容人的类型。只是这个红袖明显得一个下午就给她来“非暴力不合作”那一套,不但消极怠工,对她也不甚恭敬,雨澜投桃报李,当然要敲打她一下。
雨澜又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红袖姑娘,烦你将今年以来府上往来的礼单全都寻出来,明日拿来我瞧!”
管家理事只是当家主母的一项职责,更重要的当然是生儿育女,除此之外,雨澜这种身份的官太太,还有一项重要职责就是出外交际。朝中一些消息男人们不方便交换的,一般交由后宅夫人们去联络,这也算是整个豪门圈子的一条潜规则了。
大嬷嬷和红袖虽然可以帮着王爷管家,出外交际她们却是不能的了。所以雨澜接手家务也真是任谁也挑不出半点礼来。
雨澜这才刚刚进门,就已经有不少太太奶奶们写了帖子,想要前来拜会。和谁家夫人亲近,当然要跟着外头的爷们儿走。和王爷关系好的,雨澜自然要着意结交,和王爷不对路的,雨澜也得敬而远之。
是以雨澜今天灵机一动就想要来今年来往的礼单好好看看。通过礼物的厚薄,多少可以知道一些王爷与宗室皇亲以及各位重臣关系的远近,重要的关系好的,叶邑辰自然会告诉雨澜,可若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全去问叶邑辰,凭他那性子,肯定会不耐烦的。
红袖却是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夫人,这不年不节的,您要礼物单子做什么?”
雨澜听了这话就是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呢,就听见一旁有人嗤笑了一声:“夫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好了,难不成你一个小小的通房,也能驳回夫人不成?王爷不过叫你管几天家务,就这样无法无天了?”却是跟着钱妈妈过来的晓凤。她说话声音不算大,却刚刚好叫众人全都能听见。
她是大太太赏的,才这么几天当然得不到雨澜信任,正是一心想要表现的时候。
大嬷嬷面色一沉,对红袖轻喝一声道:“你是没睡醒还是怎地?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还不给夫人磕头赔罪!”红袖这事儿往大了说是冒犯主子,实在算得很严重的事。大嬷嬷和她相处多日,总算有些面子情,帮了红袖一下,这样一打岔雨澜也就不好罚她了。
红袖到底不是个傻的,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奴婢今日鬼迷心窍了,还请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一个头就磕了下去。
雨澜直等着她磕完了头,才悠然道:“你是王府的老人了,又在王爷跟前一直侍候,王爷也说你是妥帖周全的人,惟其如此,你越应该时时警醒,切不可因为主子给了你恩典体面,就忘了自己的本分。我本来还想让你给府中的下人们带个好头,如今看你倒是叫我失望了!也罢,今日念你首犯,我也不罚你!只给你记着,咱们丑话要说在头里,他日若是你再犯在我的手里,那我便只有重重责罚了!”雨澜看了一眼大嬷嬷:“大嬷嬷,我处置得可对?”
大嬷嬷微微低头:“再合适没有了!老婆子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等交接了府务,我就可以回到老家颐养天年,这府里的人和事与我便再没有关系了。”大嬷嬷心中微凛,雨澜这是表示对她站在红袖一旁的不满呢。
大嬷嬷也适时表态:我也不过看在多年共事的面子上帮一回,我很快便走了,她们爱谁谁和我都没关系了。
雨澜微笑道:“王爷和我可都舍不得您走呢!”亲自上前,亲亲热热地扶着大嬷嬷出了嘉庆堂。
一时之间气氛一派河蟹。身后的红袖女士慢慢站了起来,脸色一片阴沉。不过却没人再瞧她一眼。她本想着今天给新夫人制造一点困难,在下人面前树立起她无能懦弱的形象,日后也好拿捏住她,等大嬷嬷走了,管理王府的内务还是要通过自己。谁知到头来,却是她碰了一鼻子灰,虽说雨澜没有责罚她,可是她这一跪,不但打了她的灭了她的气焰,也在下人面前树立了威望。
因势利导,借势成事!这个新夫人年纪小小的,竟有这般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