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冷冷笑道:“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侵吞男方的聘礼,太太这么做可真是奇闻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如若不成,我陪你亲自去祖父面前告状!”
雨澜道:“这事你不用插手,我这眼看就要嫁出去了,便是将来成了亲也要生活在太太的眼皮子底下,不可和太太闹得太僵,我自有我的法子。”
“你能成吗?”
雨澜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的好弟弟!我已经和王爷定下了亲事,很快就要完婚,太太却还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小小的庶女,以为可以随意拿捏!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叫她再得逞了!”
承宗还是有些不放心,雨澜再三向她保证自己能够处理这件事情,这才把弟弟送走。回头便叫识字的丫头将这份单子抄了一份。吴妈妈再来问她,她就找出各种借口推脱,只说嫁妆单子太长,还没看完。
又过了一天,雨馨的丫头绿枝来府里给她请安,雨澜便把这份单子给了她,叫她拿回去给雨馨瞧瞧。
绿枝回去便回了雨馨。雨馨拿过那份单子瞧了半日,看见雨澜在最后写了一个预估的数额,她心里就有些明白了。等她把府中的管账的太监叫过来一问,她心里也就有数了。
不由得又气又怒!
自己的亲娘干得这叫什么事儿。雨澜把这份单子拿给她看,就是表明了立场不想在嫁妆上吃亏了。想想也是,嫁妆是一个女人一辈子安身立命的所在,换谁都不会这么大方,明知道嫡母做了手脚还装作不知。
大太太上头可是还有老太爷老太太,雨澜捏着这样切实的证据,一状告上去,大太太不但面子全无,搞不好老太爷能把她管家的权力都撸了。
雨馨叹了一口气,雨澜这还是给大太太留了面子啊。她马上就要做王妃的人了,大太太居然还想着算计她。也不想想叶邑辰是多么蛮横霸道的一个人,光从最近的走礼上头也能看得出来,他对雨澜有多重视多宠爱,大太太敢惹这种人,真是脑子进水了!
雨馨无奈,第二天一早就派了太监宣大太太进宫。大太太虽是雨馨的亲娘,却也不能时时来看她,听了太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召她进宫,还以为雨馨出了什么事儿,扔下手头的事情,急急火火就来了。
“你这么着急,把娘宣进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吗?”看着女儿全须全尾的,大太太先就放心了一半。
雨馨已经把服侍的宫女和太监全撵出宫去了。直接将那份单子扔出来道:“娘,这是怎么回事?给七姐姐的准备的嫁妆,明面上说是十二万五千两,怎么实际上只有五六万两?你还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七姐姐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太太吃了一惊:“这单子怎么在你手里?”旋又明白了过来:“这个死丫头,告状告到你这里来了?”
雨馨气急败坏地叫道:“娘!你真是糊涂!”
大太太叫雨馨说得有些心虚,可是面子上却一时怎么也下不来。“她的嫁妆还不是靠着我这个嫡母来准备,我给她五万也好,十万也罢,她都给感恩戴德地受着,没听说过谁家的丫头,就这么红口白牙地找嫡母要嫁妆的!”
雨馨气道:“娘!您还有理了还?有理您干吗要把五六万非得做成十几万的样子。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晋王爷单是聘礼就给了十万银子,这十万两咱家不能留,就是留下一两,也会叫全京城的人家戳咱们的脊梁骨,你让祖父、父亲、二叔、五叔以后还做不做人?你让女儿这个太子妃在后宫还怎么直得起腰来?”
“这事儿只要她自己不说,谁会知道咱家给她准备的嫁妆到底是五万还是十万?”
雨馨可真是拿她这位亲娘没辙了。“七姐姐把这份单子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您还不清楚吗?若是您不肯把这银子吐出来,她就会告到老太爷老太太那里去,到时候你不但要把银子吐出来,还得闹个没脸,说不定祖父祖母还要责罚您,这又是何必?七姐姐把肯把这件事托付给我,那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您留着体面。她还亲自叫绿枝回来回了我,这单子只她一个人看过,连五太太要看她都没给。您还不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吗?”
大太太想到这种后果,不由脸色苍白:“她、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她怎么敢这样对待嫡母……”
雨馨拉着自己的母亲,语重心长地劝道:“娘,她很快就是亲王正妃了。以后咱们用得着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就是太子,日后借助晋王爷的日子也多着呢,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儿小钱儿,和她闹得这样不愉快。我和她本来感情就好,日后正应该相互扶持,如今叫您这么一弄,让我日后还怎么见她!”
雨馨这一番话说出来,大太太本就被雨澜逼到了绝地,只有幡然悔悟。“我回去就叫人重新做一份单子,该是她的,我一分不少地给她。”想到那些银子,心中真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痛苦。
雨馨松了一口气:“太太总算明白过来了!”
大太太从宫里出来,坐上马车行了一段路,走到堂子胡同,这地方是闹市区,车来轿往,吆喝不断。京师著名的酒楼春熙楼就在左近。马车走得好好的,忽然斜刺里蹿出一队人马挡住马车的去路,带刀配剑,人人身带着一股子杀气。为首一个莽汉长得十分雄武,身披亮银铠甲。
车夫吃了一惊,刚要喝问,那人已经一手抓住了马缰,马车便攸地停了下来。大太太不曾防备,马车骤然停了,额头差点撞在车厢上面。她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十分生气,掀开帘子喝问道:“怎么回事?”
一眼瞧见那个粗莽的大汉,顿时吃了一惊,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眼熟:“是你?”这人大太太在碧云寺是见过的,当时大发神威三下两下就把大太太带出来的锦衣卫全给揍趴下了。正是王爷的亲兵队长袁大脑袋。
大脑袋张嘴憨憨笑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礼,望太太恕罪!我家王爷就在春熙楼的雅间上等您。请您这就移步上去吧。”带着的那群侍卫哗啦一下子围了过来,将马车围了个风雨不透。
大太太出门的时候也带了十来个侍卫,可这些侍卫和王爷的亲兵如何能比,没等有所反应立刻便被挟制的动弹不得。大太太脸色一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脑袋嘿嘿一笑:“兄弟们不懂规矩,末将回去自会好好收拾他们,只是如今,还是请太太速速与我上去,让王爷久等可不是什么好事。”
“很好,我也不与你们理论,见了你家王爷我跟他说去!”大太太见了这些人就觉得脊背发凉,知道跟这些大头兵没什么道理好讲,这些人仗着王爷的威势,就是朝廷命官在跟前他们也敢横冲直撞,何况是她一个妇人。不情愿地下了车,带着两个丫头就跟着大脑袋上了春熙楼。
进了一个雅间,果然看见叶邑辰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面容冷峻地坐在桌旁,那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品。
叶邑辰看见大太太进来,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岳母大人来了?不必多礼了,快请坐!”他身边自有两个小厮拉开凳子请大太太坐在下首,自己竟然根本就没有站起身来。
大太太本来带着一肚子气上来,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半绑架似的将自己弄到这里来。可是她一瞧见叶邑辰,满腔怒气立刻就化为乌有。叶邑辰虽然没有像大脑袋一样身着盔甲,或者佩刀带剑,可是他就是穿着常服,随随便便一坐,身上就有一股尸山血海打熬出来的煞气,大太太日常打交道的无不都是高门显贵,无不是温文尔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气势立刻矮了几截。
叶邑辰微微一笑道:“也不知道岳母大人喜欢什么口味,小婿自作主张点了这些,不知可还符合岳母大人的口味。”
“王爷和七丫头尚未成亲,‘岳母大人’这四个字叫得似乎有些早了!”
“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早叫一时倒也无妨。”
大太太坐在那里全身不得劲,想到叶邑辰毕竟即将成为自己的女婿,作为未来的丈母娘也不能太怂了:“不知王爷把我请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有事情为何不到府上去商量,怎么却到了酒楼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礼数?”
叶邑辰微微一笑:“太太想也知道,本王自小就在西北长大,镇日除了兵戈就是战事,这礼数难免有所欠缺,这个杨老太爷是知道的,倒是也没在本王面前说三道四!”意思是说连老太爷都不跟我要求礼数,你算哪棵葱。
叶邑辰身份贵重,威望空前,整个杨家还真的只有老太爷才有资格在他面前和他平等对话,大太太本来就没有底气,被王爷这么一说,立刻就被噎住了。这家伙摆明了蛮不讲理,你能拿他怎么样?
叶邑辰显然是不大愿意敷衍她,冷冷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太太年纪不大,可是脑子怎么竟就糊涂了!”大太太被他那凉冰冰的一眼看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小小饮了一口:“好在您有一个明理的女儿!”
大太太再傻也明白他说得是哪一回事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就算在杨家,知道此事的也不过三两人而已。难道是雨澜传出来的消息?大太太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雨澜身边的丫鬟婆子近日没有一个出门的,消息她断然是不可能送出去的。
叶邑辰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太太不必胡思乱想,东西两厂的消息本王自然是想看就看,更何况本王还有别的消息来源。”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别在本王面前耍花样!
大太太身子一抖,脸上惊疑不定。“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邑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森然道:“本王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有件事要早点告诉岳母大人!”
啪啪啪!他拍了拍手,里间的房门开了,两个亲兵拖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进了这间屋子,那人被打得遍体鳞伤,嘴巴叫人用布堵住了,兀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在地上留下一滩血迹。正是帮着大太太作假账的那位账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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