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昭的脾气,他吩咐什么,做奴才的就得去做什么,而且不能打一点折扣,叶敏昭叫他拿人参喂狗,他就得想办法把这两颗人参真的喂到狗肚子里。叶敏昭最恨的就是奴才欺瞒主子,所以这两颗人参虽然贵重,他却不敢起丝毫贪心。
慧妃私下里查了查景阳宫失火的事件,纵火之人做得十分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慧妃心知肚明叶邑辰在宫里也有暗桩,也是她一时大意,将太多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叶敏昭身上,才让叶邑辰有机可趁。
至于那个提醒过她的宫女和引诱叶敏昭进入火场的小太监,更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人影。慧妃并不奇怪,若是她能轻易将这两个人找出来,她才要奇怪了。
查不到她也不气馁,整个启祥宫表面一片祥和,实际上确实外松内紧,慧妃趁着这个机会重新排查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
过了几日,叶敏瑜从江西回来,听说叶敏昭卧病在床,第二日就来看他。这一两年,兄弟两人倒是相处融洽,叶敏瑜直驱内室,叶敏昭在小韩子和小于子的服侍下正要下地,就被叶敏瑜直接给按回了床上;“你身子骨不好,就别起来了,都是自家兄弟,我还会挑你这个礼?”
叶敏昭这才重新躺回床上去,小韩子上了茶推下去。叶敏昭笑着问:“四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去江西龙虎山,事情办得可还顺利?张天师可请回来了?”
叶敏瑜出门这一趟去了江西,是奉了皇帝之命请正一教张天师下山,来给皇家祈福的。上回传出皇家子嗣被诅咒的消息,皇帝虽然派出西厂将传谣之人狠狠整治了一番,到底心里发虚,就想派人去请江西龙虎山正一教的张天师到京师来给皇家做一场法事,为皇家祈福消灾。
正好叶敏瑜死了老婆,皇帝大概是怕他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再憋出点儿什么毛病出来,就派他亲自去龙虎山请张天师下山。
叶敏瑜倒也没有推辞,欣然去了。这才刚刚从江西回来。
叶敏瑜就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到了龙虎山,和当代张天师将父皇的这层意思一说,张天师当即答应了下来,带着他最得意的十二位高徒,就跟着我进京了。如今我已经将他们安置在鸿胪寺了。过几日再安排他们觐见父皇!”
叶敏昭对张天师却有几分好奇:“不知那张天师是否真的能掐会算,降妖除魔,异于常人?”
叶敏瑜笑着道:“我可没瞧出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对张天师却是兴趣缺缺,不愿多谈的样子。
叶 敏昭目光微闪,正一教是道教正宗,张天师在整个大楚威望都是极高的,前朝的时候,龙虎山正一教的每一代张天师都会受到朝廷的册封,有几位天师甚得当时皇帝 的信任,曾经权倾朝野,被尊为“国师”,权力甚至大过内阁首辅。搞得朝政一片混乱。前朝倾覆和当政的皇帝崇信道教,道士干政有很大的干系。
太祖的时候也曾经给了张天师正二品的封号。正二品,相当于六部尚书了,地位也是无比崇高的。到了太宗当政,他以历史为鉴,限制正一教的人数,不肯再给张天师加号,努力削弱正一教的影响力。朝中更是一个道士不养。
对于他的这种做法,叶敏瑜是极为赞同的,就是叶敏昭也同样是赞同的。所以正统皇帝想请当代张天师下山的时候,叶敏瑜还曾经进宫规劝过,只不过皇帝心虚得厉害,没有听进去而已。
叶敏昭一看叶敏瑜的样子就猜到了:“张天师可是游说四哥,让四哥在父皇面前说情,帮助恢复他正二品的封号?”
叶敏瑜点了点头:“五弟猜的不错,不过被我婉言谢绝了!”实际上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张天师曾经暗示过他,若他帮助张天师取得正二品的封号,并助他成为大楚国师的话,他会投桃报李,帮他登上皇位。
张天师并没有吹大气,他不是一般的野路子道士,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在民间的威望,只要他说一句“四皇子命格贵重无比,身有龙气”之类的话,就很有可能影响到正统的决策。
不过叶敏瑜还是当场拒绝了。他虽然想当皇帝,可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一个有底限的人,前朝道士祸乱朝政的例子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前朝朝野混乱的局面在正统朝再出现一次。
叶敏昭心思灵透,叶敏瑜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他也能猜到张天师拿什么条件来说服叶敏瑜,对于这个四哥不由升起了几分敬佩之心。
叶敏瑜已经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过不了几天,张天师就会前来拜访五弟,若是他提出同样的要求……”
叶敏昭笑道:“四哥放心好了,他就是真的前来游说弟弟,弟弟也断然不会帮他的。外戚、道士、太监不得干政,这可是太宗爷留下来的规矩,弟弟虽然不肖,也懂得这些道理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
叶敏昭却皱着眉头:“就怕这道士走大哥的路子!”叶敏瑜和叶敏昭不肯接纳张天师的好意,叶敏舒却是肯定愿意帮这个忙的。
叶敏瑜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缓缓道:“若是当真如此,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正事说完了,叶敏瑜又关心了几句叶敏昭的身体。“好端端的,景阳宫怎么会走了水?”
叶敏昭轻描淡写地道:“走水的原因至今没有查出来,不外乎是宫女太监们用火不慎罢了。”
叶敏瑜见他不愿意多谈,也就没有深问,将话题岔开,说起了去江西一路上的见闻。叶敏昭听得津津有味。两兄弟说了半个时辰,叶敏瑜起身告辞,他此去江西这一路上搜罗了不少土特产,今天进宫一次,就带了不少来给启祥宫,正和叶敏昭交代几句。
小韩子已经隔着帘子道:“殿下,那个冯闻章又来了。”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怒气。
躺在床上的叶敏昭脸色就黑了下来。
叶敏瑜是知道的,这个冯闻章是太子的奶哥,也就是太子乳母的儿子,仗着太子的势力在外头胡作非为,在整个京师也是人憎鬼厌的人物。
叶 敏瑜本来是要走的,见这情形就问:“这小子怎么烦到你这里来了?”他对此人极为厌恶,倒不只是因为他是太子的心腹,而是此人有个嗜好,为人好色非常,而且 最爱在和女子做那种事儿的时候用鞭子抽打女人,青楼楚馆中的窑姐儿没少遭他的荼毒,甚至有些良家妇女也受过他的虐待。只不过顺天府碍着太子不敢过问他的烂 事,他才能逍遥法外至今。
前一阵子太子被皇上禁足在家,他也老实了一阵子,这阵子太子复出,风头更胜从前,他又跟着抖了起来。
叶敏昭脸色怒气勃发:“前阵子父皇下旨,叫内务府择日重修景阳宫。他便找上了我,说是要我将石料和木料的生意叫给他做……”
“若 是别的工程倒还罢了,这是我母妃住的景阳宫,他的人品我怎么能够信任,我便婉言谢绝了。谁知道他又来了一次,这次拿了太子给他写的条子!”叶敏昭真是想起 这件事儿来就生气,自己这个弟弟差点葬身火海,如今卧床养病,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上门来看他,唯独他这个当太子的大哥,面都不露,就凭一张条子就想承揽 景阳宫的工程,一点都没有对弟弟的仁爱之心。
现在他站在太子和赵王之间,完全可以左右逢源,可若是得罪了太子,就不得不站到赵王身边了,那时候被迫着站队,就会失去躲在背后坐收渔利的机会。若非有这个想法,以他的脾气,早就一顿板子将冯闻章打出去了!
叶敏瑜露出玩味的笑容:“咱们这位太子大哥最近好像很缺钱的样子,刚叫自己的表弟娶了盐商之女,又开始想着从你这里捞银子了!”
叶敏昭也是无语。太子他是有多缺钱?
他贵为太子,吃穿用度自有皇家供给,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最好的,他还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不外乎就是用来收买大臣的!只是他的吃相实在太难看!
叶敏昭心里暗想,在位的要不是自己那位宽厚的近乎懦弱的父皇,就太子这么个搞法,早就被废一百遍了。
叶敏瑜见他面有难色,就笑道:“要不要哥哥帮你打发掉此人!”不待叶敏昭说话,就自己挑了帘子出去了。
那冯闻章正等在外边,等着叶敏昭的召见。他穿了一件簇新的靛蓝色袍子,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猥琐的样子。一双小眼睛不安分地骨碌碌乱转,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看见叶敏瑜穿一身石青色的常服从内室走出来,冯闻章先是一愣,掉头就想溜脚闪人。要说他这一辈子最怕的人是谁,不用问排名第一的就是叶敏瑜。
要 知道叶敏瑜头几年可不像现在这样沉稳坚毅,那时候他年轻气盛,从小又好舞枪弄棒,脾气又暴躁,犯到他手里,被他一顿鞭子打死也不稀奇。叶敏瑜看他不顺眼, 就曾经收拾过他几次,有一回在御花园里碰见他,叶敏瑜马鞭将他抽得遍体鳞伤,他连自己是怎么惹了这个混世魔王都不知道。
关键叶敏瑜身份贵重,地位崇高,打他一顿也是白打,叶敏瑜就是不跟他讲理,他也没地方告状去。所以他看见叶敏瑜就害怕。
叶敏瑜见他抬脚就想溜走,冷哼一声:“你给我回来!看见本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冯闻章闻言吓得全身一哆嗦,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乖乖走到叶敏瑜的面前,“小的见过赵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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