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刨根问底的人追问,你怎么会对这件事知道的这样清楚。那太太道:“我和那位表妹还有那个从七品的小官就住在同一条街上,自然知道得清楚。如今这件事在我们那一片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雨澜听了一肚子八卦十分满足。登上回程的马车就把萧云芊女士的伟大壮举当成笑话讲给叶邑辰听。
叶邑辰听了神秘笑笑:“这件事,本王早就知道!”
雨澜对他的耳目灵通早已知晓,所以并不如何奇怪。叶邑辰将雨澜抱在怀里,使劲揉搓了两下,才对雨澜道:“你有所不知,那位从七品的小官实际上乃是隶属户科的给事中,官职虽小,权力却大。”
雨澜对于大楚的官制略有所知,知道六科十三道都是监察机构,六科监察六部,十三道监察全国十三个省,科道官员普遍官职卑下,可是手握着极大的权力。
叶邑辰嘴角含着淡淡的冷笑道:“这位给事中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四皇子党中的得力干将。在皇上面前都露过脸的,将来萧家必然会把他推向更高的位置。”
“此人为四皇子奔走联络,是出了大力的,如今萧云芊一碗毒药药死了他的妻子,此举不知道会有多少四皇子党的人为之寒心呢!”
雨澜长大了嘴巴。萧云芊女士的智商实在太叫人叹为观止了。她真相给她点一根蜡。你害人之前,也先调查调查人家的身份背景啊!现在是赵王在外边辛辛苦苦地修长城,萧云芊就在家里作,边作边给他拆长城。
赵王娶了萧云芊,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叶邑辰嘴角微翘,那个小官本来是想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息事宁人的,叶邑辰得到消息之后,却找了人软硬兼施地逼着他去告御状。王爷这事儿做得十分隐秘,谁也不知道幕后的黑手竟然是他。
太子太快倒台,不符合他的利益!
更何况,雨澜那样讨厌萧云芊,他便趁着这个机会,修理那个蠢女人一番,也帮他的小妻子出出气。
这件事真捅到皇上那里,还有的热闹呢!叶邑辰的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微笑,雨澜一看他的这种表情,居然觉得全身发冷。
王爷,您这是想害谁呢?
☆、227 行第刑
乾清宫。
东暖阁里窗明几净,正统皇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坐在御案旁边,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为他揉腿。大殿的角落里,高丽上供的特质香炉中,安神香化作袅袅的烟雾缓缓升起。
正统皇帝年纪大了,精力越发不济,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勤政的皇帝。奏折更多依赖于内阁票拟,杨培实告老归田之后,内阁愈发无人,许多事务处理不来,最后还是要他这个皇帝亲力亲为。
正统对于内阁颇为不满,可是也无可奈何。杨培实那样的政务高手,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类型。现在内阁的这帮老头子虽然能力不行,总算还算是勤勉,若是把他们也开缺了,可真就没人给他干活了。
独自管理这么大一个帝国,不要说他不成,就是太祖太宗也都不成。
陈嘉跪在离皇帝三尺远的地方,手捧一本黄绫封面的奏折念得抑扬顿挫。正统眯着眼睛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陈嘉念完了,他就问一句:“内阁的票拟写的是什么?”
陈嘉便把阁老们拟定的处置意见读一遍,正统觉得对就说:“照准!”陈嘉就拿起朱笔,把阁老们写在字条上的拟办意见照着抄在奏折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跪在更远的一旁,陈嘉每批完一本,都会有小太监毕恭毕敬接过来,交给孟冲盖上玉玺。
批完的奏本最后统一交给通政司,由通政司按照皇帝所批,分发各衙门执行。
陈嘉负责替皇帝执笔,所以叫做秉笔太监,孟冲负责盖章,所以叫掌印太监。有时皇帝发懒或者贪图玩乐,不务正业,但是活又不能不干,就会把批阅奏章这活全部交给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来办。
司礼监这帮太监们实际上是分享了一部分的黄权,其权力之大有时甚至能够超越内阁,也难怪这帮阉人会被人称为“内相”!
碰见一个昏庸的皇帝,太监甚至能够一手遮天,掌控整个帝国的命运。代表人物:魏忠贤!
当然,要做到魏忠贤那样,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缺,正统皇帝虽然昏庸还不至于绝顶昏聩,陈嘉想做魏忠贤,至少现在不行。
陈嘉批了几本手有点酸,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一本奏折刚读了一句:“臣户科给事中左忠泣血上奏……”念到这儿忽然就没声音了。
正统皇帝听了这半天的奏折,本来也有点累了,正好睁开眼睛问:“怎么不念了?”
陈嘉拿着这份折子,真是有点失神。这东西是怎么到御前来的?
大楚规制,所有内外奏章文书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全部要通过通政司上禀皇帝。而通政司的一把手正三品的通正使黄正检黄大人,正是萧宗昌的门生,也是萧党的心腹爱将。
这份奏折明显不利于萧家,不利于赵王,可它为何又能直达御前?料想黄正检私匿奏折是不敢的,但是他可以把这封奏折压上一两天,同时透露消息给萧家,以萧家的势力,自然可以让一个从七品的小官闭嘴。
而现在这封奏折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一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陈嘉乃是极端聪明之辈,脑子里念头一转,便知道有这份能力,做得到这一点的,只有朝中那几位大佬!显见有人是不想让赵王太早上位,此人的目的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他自然也会帮着推波助澜。
陈嘉恭敬地说道:“这份奏章事涉……还请圣上亲自过目!”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封奏折还是不要念出来的好!
皇帝双目微微张开,看了陈嘉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道:“呈上来给朕瞧瞧!”
小太监恭敬地将奏折呈上御览,正统皱着眉毛看了看:“这,这真是胡闹!”待他看完了,却是气的将奏折狠狠掷于地上:“萧家养的好女儿!朕原本就不想朕的儿子娶了他家的女儿,可萧家和皇贵妃一再苦劝,朕才遂了他们的意,没想到萧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随意毒杀朝廷命官的夫人,她眼里还有国法,还有皇宪吗?”
这份奏折自然就是被毒死了老婆的户科从七品给事中,上折子为冤屈而死的老婆喊冤,要求严惩凶手。
皇帝气得在大殿内疾走,那份奏折被扔到地上,都没有人敢去拾起来。一时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发了一通脾气,慢慢地也就冷静了下来。自从皇帝将太子禁足在毓庆宫内,皇上欲废太子的谣言就悄悄地在朝堂上传播开来。一时朝中大臣纷纷上书,揭露太子恶行,虽然不可尽信,但太子之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皇上本来没有废弃太子的决心,被这帮大臣们吵得也有些动摇了。
单看有这么多人反对,就是真把江山交给太子,日后他这个皇帝也坐不稳当!
这当口,便便萧云芊捣鼓出这么一件事来!
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齐不了,何以治国平天下呢?萧云芊能感触这种事来,
赵王怎么也要担个治家不严的罪名,名声受累都是轻的。那些想要投靠赵王的人难免会想一想,萧云芊这还不是皇后呢,就敢这样胆大妄为,若是将来她做了皇后,谁还能有安全感可言?
赵王年幼识浅,又没有叶邑辰那样的赫赫战功,要做太子,进一步做皇帝,本来就是最缺人望的时候,萧云芊不啻于在赵王的软肋上捅了一刀子!
皇帝在大殿里走了两圈,也慢慢冷静下来了。与其说他厌恶萧云芊,倒不如说他已经开始厌恶萧家。
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就算太子不成器,正统想废了他,另立赵王,他也更多的是考虑到太子守不住祖宗的基业,就算要废了他,也绝不能让新君登基之后,害了他的性命。
他儿子不多,一片拳拳回护的慈父之心还是有的。
他对赵王也有了一丝忌惮,可是忌惮归忌惮,这个时候他更想保住赵王的名声,于是吩咐陈嘉道:“你替朕拟定朱批,叫顺天府尹张全彻查此案,不能宽纵了恶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