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玉拿起小桌上的水壶沏了一盏茶递给雨澜道:“不是说要请您听戏吗,我怎么没听见锣声?”她被王府的婢女拉着在偏院里喝了一天茶,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哦,那个吗,今天唱得是文戏,不带敲锣打鼓的!”今天和她和叶邑辰之间岂不是就是一场大戏嘛!
雨澜回府之后,第二天祈氏就派人送来礼物,是几匹宫内出产的上好供缎,雨澜心知肚明这是王爷借了祈氏的手来给她送礼物了。雨澜美滋滋地接下了。谁知接下来的几天,王爷天天派人送礼,金银珠宝,细软玉器,布料古董,流水般送了进来,整个杨府为之侧目。雨霞知道了这件事,更是气得半死。
雨澜费了不少口舌才终于将大太太糊弄过去,正好祈氏又发来帖子,雨澜匆匆赶往王府。进了那座小跨院,见叶邑辰正坐在上首位置上悠然自得地品茶,他穿着紫色长袍,头戴束发金冠,剑眉斜飞,鬓发如墨,眉目间光华璀璨,让人一时移不开目光。
雨澜没好气地坐在他的旁边的椅子上:“王爷,你这是把我放在火炉上面烤!”
王爷嘿嘿一笑,道:“若不如此,这一次你怎么肯再登王府的大门?”
“啊?原来你是故意的?!”雨澜的确是打定主意,王爷若是再叫祈氏给自己发帖子,她一定找个理由拒绝。自己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总要表现得矜持一些才是,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成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王爷将她的心思完全揣摩透了,更是用这种方法将她逼上门来。
雨澜看着他英俊绝俗的轮廓,心中暗暗打鼓: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将来若是真的嫁给了他,岂不是被他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王爷淡淡一笑道:“你是庶女,生母地位不高,在杨府里受了不少委屈。既然你答应了将来嫁给我作正妃,从今以后自然不能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叫人给你送过去的那些东西,你先用着,既然你说这样送礼太引人注目,也罢,我这里有一张银票,你先拿着零花,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人去买,断不能叫你受了委屈才是!”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雨澜看着银票上的数字,差点被当场砸晕了:“一……一万两?”那时候一个一品官一年的俸禄也才四五百两银子,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嫁妆也就几千两银子,王爷随手就给了自己一万两银子零花,他也太大方了!
王爷眼底露出一丝戏谑的眼神,仿佛笑话她没见过世面:“怎么,嫌少?”
雨澜磕磕巴巴地道:“够了,足够了!可是王爷,你给我这么多银子……合适吗?”
王爷哼了一声道:“我说合适就合适!你不是有个弟弟,和你感情很好的,若是担心家里人怀疑,将这银票交给他,让他给你置办东西便是,我瞧着他倒是个人才,交给他办事你也能放心一点儿。”
雨澜用震惊地眼神看着叶邑辰:“你把我身边的人全都调查了一遍?”
叶邑辰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这不是最基本的吗?”王爷喝了一口茶,又道:“若是你的五姐姐再欺负你,你也尽管告诉我,我自有办法帮你收拾她!”
连内宅斗争您都想插手?雨澜已经五体投地了。“这个你也有办法?”
王爷淡淡道:“你不要小看了你家王爷的本事!”你家王爷我除了不能生孩子,什么事做不来?
雨澜摇了摇手:“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胜之不武!
她这一回总算明白了那一天他说那的那句:“但是只要有我一日,便叫你快活一天!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有这样一个人宠着她,给她钱花,帮他撑腰,还真是蛮……幸福的!
乾清宫御书房。
坐在书案后头的正统皇帝问:“朕让你调查黑石沟刺杀事件,还没有结果吗?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十六弟所为?”
驸马都尉王友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却没有一丝进展,那些逆贼十分狡猾,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微臣愚钝,查来查去,竟是一无所获!请陛下治臣之罪!”
正统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既然敢行这大逆不道之事,怕是早已计划周密,你没查出结果来也是正常。你起来吧,朕知道你忠心,自然不会加罪于你。哎,朕也乏了,你先下去吧!”
王友松了一口气,又磕了一个头,才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王友刚刚出去,王英就捧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陛下,您早膳只吃了一点儿,又忙了一早上,奴才叫小厨房炖了燕窝粥,您要不要先吃一点儿!”皇上自从回了紫禁城,一直是睡不安寝,夜里又总是盗汗,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吃了太医的方子也并无太大的用处。
皇上看着那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早上几乎没有吃东西,现在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饿,他摇了摇手道:“拿下去拿下去,朕没有胃口!”
王英只好将燕窝粥交给一旁的小太监拿了下去。他站在皇上的后面,轻轻替他捶着背,皇上问:“这几日,京里可有什么动静?”
王英除了在皇上身边伺候,他还是东厂的掌印太监,手握大量密谍,是皇上在京中的耳目。王英字斟句酌地道;“启禀万岁爷,别的也没有什么,就是民间的百姓感激十六王爷守护京师之功,很多乡里都在自发筹资为他建立生祠!”
皇上听了这话,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书案上的一枚印章,用力的指节都隐隐发白了:“难道就没有懂事识礼的百姓为朕建立生祠的吗?”
王英嗫嚅了半天,不敢说话。
正统什么都明白了,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天下百姓只知道有晋王,不知有皇上了,如之奈何啊!哎……”
皇上唏嘘一番,王英想起萧宗昌叫他在皇上面前说得话,撞着胆子道:“皇上,王爷虽然功劳很大,可他如今已经痛快地交出了兵权,奴才觉得,黑石沟上的逆贼说不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王爷!我瞧着,除了十六爷,别人也有嫌疑呢!”
皇上眉毛一挑,淡淡地道:“你说的别人,可是太子吗?”
“奴才不敢,皇上恕罪!”王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一个阉人,可不敢直说太子的不是,这话由皇上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皇上声音中含了一丝冷意:“你是不是想说,黑石沟刺杀若是得手,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太子!所以这件事最大的嫌疑者不是十六弟,而是朕亲立的太子。是不是,嗯?”
王英连连磕头,额头已经乌青一片。他一直跟在皇上的周围,揣摩着皇上对太子越来越失望,似乎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废太子的意思,这才在萧宗昌萧宗盛的教唆之下挑拨太子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却不成想,自己竟然掉入了别人的陷阱。
皇上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大胆奴才,此前就有人告诉朕,你在外头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大臣,更言明你被人收买,妄图构陷太子,朕开始还不相信,原来这一切竟是真的。”
“来人,将这个阉人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发配南京孝陵种菜!”
“是!”门外闯进几个侍卫,不由分说,架着他就往外走,“皇上饶命,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英连连大喊,却被带头的一个太监狠狠给了他一个嘴巴:“混账,皇上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
王英抬起头来,面前的正是孟冲,往日一张和和气气的脸上此刻满布着憎恨和鄙视,想到自己和他斗了好几年,最后还是输在了这个不声不响蔫巴坏的老太监手中,王英只觉得气血上冲,眼中一片血红。
孟冲却是满脸得意。王英一直想取而代之,今天终于被自己彻底整倒了,心中不由万分得意。这一切还要感谢景阳宫的慧妃娘娘啊!
王英被免去了内廷中所有的职务,他完蛋了,不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承乾宫中,萧妃气得砸了一个前朝古董瓷器:“王英这个蠢货,本宫给了他这么多的支持,他竟然连一个愚昧蠢钝的孟冲都斗不过,这一次不但他坏事,还让皇上对赵王,对萧家生了疑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阳宫中,慧妃的贴身女官秋桐正在给她打扇。听到王英被驱逐的消息,慧妃只是睁了睁眼,旋又闭上。秋桐却是她的真正心腹,她低声道:“娘娘神机妙算,这一次王英果然完蛋了!”
慧妃声音很轻,淡淡道:“这也要多亏了王爷在外头帮我们搜集了足够扳倒王英的证据。若是换了平日,就算王英有再大的罪责,皇上也断不会轻易责罚,只不过如今十六爷功高震主,皇上忧心忡忡,害怕皇位不稳,王英借着皇上的名义四处敛财,皇上才会这么生气!本宫教给孟冲的言辞也才会如此奏效!”
秋桐急忙拍马屁道:“娘娘洞彻幽微,算准了皇上的心思,这才能一击中的,让王英再没有翻身可能,也大大打击了萧党的势力!”
慧妃微微一笑道:“若是太子这么容易就垮台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赵王和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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