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四房未出阁的姐妹如今只剩下三个,九姑娘萧云蕊、十姑娘萧云芊、十二姑娘萧云蕙,还有一个外家的表妹孟茹,年龄都在十四五岁左右,
十姑娘年纪不是最大,离文氏却是最近。其他三位姑娘明显以她马首是瞻。穿得也尤为名贵,是其他几位姐妹所不及的。
她上身穿一件海棠红撒虞美人花亮缎镶边偏襟长衫,那衣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看起来十分鲜亮,头绾回鹘髻,云鬓里插着象牙白如意簪,一枝硕大红宝石雕琢出来的风头钗,手腕上戴着一个翡翠手钏,腰系荔枝红底闪绿双环四合如意腰封,真个是富丽堂皇。将整个人衬得异常富贵风流。
萧二太太似乎也对这位十姑娘另眼相看,介绍她时也就多说了两句。十姑娘原来是萧三老爷的嫡亲女儿,皇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怪不得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和雨澜等小辈们见礼的时候,见杨府女儿们得体但不奢华的装扮,她眼中便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和挑衅的神色。
八姑娘嘴角微翘,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连一向清冷的二姑娘雨嘉都微微皱了皱眉毛。
大太太从不带雨澜出来交际,二姑娘、八姑娘却是贵女圈子里的交际明星,想来萧家的小姐们她们是认得的,而且似乎关系不是很和睦。
雨澜便趁着人多混乱悄悄凑近了八姑娘,压低了声音问:“八妹妹认得萧十姑娘?”
雨澜的嘴几乎贴上了雨馨的耳朵,口中呼出的热气喷到她的耳朵上,痒痒的,八姑娘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和七姐姐如此亲近,想了想终究没有躲开,也反身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雨澜才能听见的声音:“浅薄轻狂,不知所谓,萧家人都是这个德行!”
雨澜笑笑,递给她一个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表情。这位萧十姑娘斜着眼睛看人的那副骄狂劲儿,也的确叫人腻味。
众人一番寒暄说笑,可算是见礼完毕。这时一个小丫鬟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老祖宗,前头皇贵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已经到了,赵王和两位公主也到了,侯爷和尚书大人请您和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到大堂接赏谢恩呢。”
萧十姑娘的头扬得更高了。
文氏连忙站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各位贵客在此稍后,老身失陪一下,去去就来!”
众人纷纷道:“接赏谢恩要紧!您老自便!”
于是文氏在一大群女眷的簇拥下去了外院大堂。善安堂里只剩下几个管事婆子,气氛松快下来,一众贵妇们纷纷起身,各自寻找相熟的聊天寒暄。
杨家三位太太身边立刻围上来一群尚书媳妇、侍郎夫人,不认识的混个露脸,认识的联络感情,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马大人的夫人秦太太!”
雨澜心里咯噔一下子,眼光立刻跟了过去。
“锦衣卫”这三个字,实在太带感了!
一提这三个字雨澜立刻就联想起如下场景:月黑风高之夜,蹄声如雷,一群彪形大汉恶狠狠闯入官员家中见人就杀……
然后雨澜就看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圆脸妇人,穿一件青绿团花杭绸褙子,颇为低调地走上前,恭恭敬敬给三位太太见礼。“奴家马秦氏见过杨大太太、杨二太太、杨五太太。”
锦衣卫大铛头的结发正妻就长这样?雨澜一口气喘不上来。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官不大,只有正三品,但是却是皇帝亲将,掌有刑狱、稽查、巡察缉捕之权,历任指挥使无不是皇帝身边最亲信的武将,有权随时逮捕官员投入诏狱,真正的权柄可谓滔天。三位太太都懂这个道理,因此谁也不敢托大,客客气气地还礼。
秦太太就从身后拉出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来,“这是我的女儿芸娘!”
这个女孩一身月白衣裙,十三四岁年纪,双眼灵活,却一脸拘谨。扭扭捏捏地上前见礼,声如蚊蚋。
雨澜再一次大跌眼镜,怎么说您也是全国最大特务头子的女儿,就算不带一副蛤蟆镜,不露一身杀气,总该来点霸气侧漏的表现吧!这算什么啊?
雨澜一时沉浸在偶像破灭的复杂情感中。
正好小姑娘的眼神飘了过来,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让雨澜还是下意识展颜一笑。小姑娘立刻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43 赵王贺寿倨傲嚣张
雨澜姐妹几个也上前和马芸娘见礼,刚刚相互夸奖几句,就听见外院的方向传来三声炮响,紧跟着一阵熙攘,想是靖海侯夫人跪接了皇贵妃的赏赐。
不大一会儿,善安堂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小丫头提前跑了进来,脆声说:“各位贵客,老太太回来。赵王殿下、永安公主殿下、银月公主殿下也一块过来了。”
众人听了一惊,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刚站好,门外就传来靖海侯夫人文氏爽朗的笑声:“殿下百忙之中能来看望我这老婆子,已经给了老婆子天大的脸面了。”
“赵王殿下驾到!"
“永安公主驾到!”
“银月公主驾到!”
随着呼喝声,几名小太监前导,一男两女随同文氏出现在善安堂门前。
雨澜飞快睃了一眼赵王,只见他头戴红绒顶的金冠,身穿石青色暗团龙织锦袍,外罩貂皮面如意鹤氅。也就十四五岁年纪,既没有叶邑辰的妖魅,也没有叶敏淳的温润,不算什么俊美少年,却长得颇为雄壮高大,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隐隐有股嗜血的逼人寒气。他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善安堂。
紧跟着她进来的是文氏,一左一右陪着两个女孩。
左手边的女孩珠钗满头,打扮得异常华贵。五官倒也精致,可惜一双三角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让本就不是善茬的她更添三分刁蛮。
大楚以左为尊,不用说这位就是萧皇贵妃的女儿,永安公主了。永安公主生母是皇贵妃,按说只能在婚前才能得到封号,但皇贵妃太过受宠,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是破格封了个永安的名号。
永安公主穿了一件鲜蓝色的折枝花卉纱衫,日光下微微闪烁着点点光泽。“翠云裘!”有识货的贵妇已经惊叹出声。立刻便是一片窃窃私语。
雨澜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翠云裘是用翠鸟的羽毛捻了最上等的丝线编织而成的的一种华贵衣料。传说翠云裘非常之轻,一匹锦的重量只有十五六两,极端昂贵,一尺便价值百金。传说宫内尚衣局内造翠云裘只用广西出产的一种翡翠鸟背毛上的翠色细绒,因为原料太过稀有,三年五载也织不出一匹,这种衣料之名贵就可想而知了。
一时间,众贵妇的看向永安公主的目光全都充满了极度的贪婪与炽热,大太太身后的雨霞更是死死盯着公主华贵的衣裙,似乎想用目光在那上面烧出一个洞来。
赵王右手边的,自然是雨澜见过一面的银月公主了。只见她穿着水红的交领宽袖衫,淡粉的百褶裙,头上松松地挽了个垂牡丹的发髻,发间的累丝金凤在阳光下射出黄澄澄的光芒。
她的穿着虽然不比永安公主华贵,但却胜在大方得体,一点不会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赵王今年只有十五岁,既没有加冠也没有大婚,在座虽然都是女眷,却也无须严格避讳。
于是满屋子贵妇贵女们一起跪下给赵王并两位公主请安。永安和银月两位公主扶着文氏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小丫鬟搬来椅子,紧挨着文氏设了座。
熙攘了一番,赵王叶敏瑜又要带着永安公主和银月公主给文氏磕头祝寿。
文氏推辞了几句,终于还是受了。
刚才是国礼,现在是家礼。
文氏得了天大的脸面,笑得合不拢嘴,脸上难掩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