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谢二人将她们送出粉壁外,那谢初之便鞠躬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听说今日拔得头筹的三人才有缘得到卫五娘子赏花。可适才卫五娘子却摘了十枝梅花。若有余梅,若谢某未有幸得中前三,不知可否赐予一枝?”
锦鱼听了,有些为难。
今日以梅为彩头,她刚才强行拉他们两个出来,就已经很惹人议论了。
若是再单独赐梅,怕是叫人看破了她的手脚。
当下婉言道:“公子大才,何需担心此事?不过几枝梅花罢了,哪里敢提一个赐字。若有余梅,自当赠予二位公子,以谢今日扫雪剪梅之助。”
其实扫雪剪梅都是庄公子出力。
庄公子倒是什么话也没说。
锦鱼对庄公子好感倍增。
*
待她们捧着梅花回到繁花堂,却赫然见锦心披着那招摇的银貂裘披风,在众人簇拥下,正下台阶。旁边已经停了一溜的暖轿。
锦鱼压住心中欣喜,转眸看了豆绿一眼。
豆绿得意地皱了皱小蒜头鼻子。
锦鱼不想锦心搅局,之前便叫豆绿出去想个法子,让敬国公府的人来催锦心早点回家。
看来果然成了。
不过走近了,才见除了锦心,还有不少姑娘都已经穿戴整齐,一副也要一起离开的样子。
其中自然少不了顾茹跟柯秀英。
见她们来了,柯秀英头一个大步迎上来,脸上带着怒气道:“天下再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我们顶风冒雪来庆生,结果寿星自己倒消失了半个时辰。这里的主人,也扔下一屋子的客人不顾,只顾得跟才子们公然眉来眼去……”
这话真是既恶毒又放肆。
两处相隔不远,想来她们有派丫头婆子去探过消息了。
锦鱼气得胸口起伏不停,一时却找不出什么好的话来顶回去。
就听有人厉声道:“柯妹妹慎言。第一,我们去了不到三刻钟。第二,你若没读过书,不知道眉来眼去是什么意思,就不要乱用。这不是姑娘家该说的话!”
王青云几句话说得十分义正词严。
锦鱼心中感激。有个会吵架,又肯替你吵架的朋友,可真是太好了。
柯秀英胀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你们自己……自己怎么倒……倒做得出!”
倒也算反应不慢。
此时就听有人道:“王姐姐与钟妹妹,我今日有事,要早走一步。不过有句话,想劝劝你们。本来我也不想说,毕竟她虽是庶出,也是姓卫的。可是我若不说,倒叫人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包庇妹妹,眼见着她带坏别人家好好的姑娘,却不知管束!大家听好了,我这个五妹妹,从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只有一个姨娘教导,行事从来不知轻重。如今又嫁了个极没规矩的人家。不但前日任由她到宏福寺去,与一众男子比什么插花!今日又由着她,邀遍京城才子来这破园子,搞什么题跋大会!”
锦鱼这时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双眼像发怒的小猫儿一般眯成一条线,锦心公然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心里的怒气如滚开的水,汩汩开始冒烟。
锦心这是彻底撕破脸,要做个泼妇了。
锦心却也在看她,眼神中透出恶毒,还傲然朝她走了过来。
“四姐姐,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姓卫的么?在家时,爹爹常常教导我们,一家子姐妹自当同气连枝,互相帮衬,你倒好,爹爹的教诲都当了耳旁风!拆了我的台,诋毁了我,离间了我的朋友,对你有什么好处?!”
锦心走得近了。
锦鱼看得更清楚。
小小年纪,锦心眉心已经有一道浅浅的竖纹,眼下也有些青紫。
显得比锦熙都要苍老。
“我是姐姐,你是妹妹。长幼有序。我教导你,天经地义。都是为了你好。省得你日后丢了我们景阳侯府的脸!害得府里的弟弟妹妹们议亲不顺!跪下,我要你向今日到场的姑娘们认错赔罪,求她们原谅你的轻浮无状。”
锦心似乎有备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出去摘花这一阵子,有人给她递了招。
锦鱼气得发抖,也高声道:“四姐姐,孟子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何况你只是我姐姐!你身为我姐姐却如此害我,我从今后便没你这个姐姐!今日这里既是钟姑娘的生辰宴,也是国色天香园的题跋大会,你若不喜,请立刻离开,莫要坏了别人的兴致!”
锦心满脸胀红,嘴角抽搐道:“你还敢不服?好好好……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便替父亲母亲教训教训你……”
说着举起手掌,“呼”地一声朝她扇下。
锦鱼往后一让,却不知踩到了谁,一下没让开,只得惊呼一声,闭上眼,胡乱伸手去挡。
一时惊呼声四起,混乱中,却得一个声音骇异悚然,叫了一声:“夫君!”
随后“扑通”一声闷响,锦鱼觉得脚下地面都有一片震动。
再睁眼,就见锦心侧着身子,右臂戳在雪地里,拉出一块痕迹,贴着雪地伸得老长,左臂弯折在胸前,狼狈万分,满脸扭曲惊骇地仰面看着上方。
锦鱼转过眼眸,就见小公爷穿着一身大红羽纱面的斗篷,脸色煞白,凌厉的黑眉几乎倒竖着,怒瞪着锦心。
下一刻,她颤抖的手落入了一双温暖的大掌之中。
一抬眼,就见一双清澈幽黑眸子,亮如万千星辰,其间溢满关切焦急。
第75章 继续丢人
锦鱼怔怔的, 鼻尖莫名地一酸,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江凌紧握她的手,急急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问:“可有伤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