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就要亲自给他示范。
习武之时,身上不宜佩戴挂饰,师父就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摘了下来,当时他看的清楚,也是一块时微花玉佩。
后来,还是师娘告诉他,自他们的女儿昭乐郡主去世后,师父除了练武时,这玉佩平日里从不离身。师娘还说,这玉佩是一对。
另一块在他们的女儿身上。
当初,昭乐郡主死于皇宫之中,她的尸首下葬时,这块玉佩并不在她身上。祁允贤想到这里,皱了皱眉。
玉佩怎会在阿闻这里?
他思忖片刻,将玉佩放回荷包,拿在手中坐上了小船,往崔氏的大船处行去。
此时,崔氏已从万善寺往江边回,快行至船边时,她隐隐看到甲板上站着一位姑娘,问身边的侍女:“怎就她一个,允贤呢?”
侍女道:“祁公子适才是在的,不知为何又回了他的船上。”
崔氏停下步子,往谢如闻站着的位置去瞧,她早几日在望水州时听闻,这姑娘本是和允贤有了情意。
不知为何,又与南朝的太傅谢玄烨有着说不明的关系。
她虽未瞧见过她的样貌,却也看得出,这姑娘是个貌美聪敏之人,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是招人喜欢。
可她对南朝人不喜。
更对谢玄烨有着痛恨。
与谢玄烨有关的人,她自是也不会喜,她看了谢如闻一会儿,对侍女吩咐道:“既然允贤不在,让她走吧。”
侍女应是,提前一步上了船。
待这侍女上了船后,崔氏又有些变了主意,那日,在她的别苑里,这姑娘一手拿着甜枣一手拿着山楂,混在一块吃。
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的凝凝,年幼时爱食山楂,可又嫌山楂太酸,常爱一口山楂一口甜枣的混着吃,就连糖葫芦她都不爱。
这姑娘和她的凝凝有着相同的喜好。
那日在别苑,她便邀了她日后来玩。
虽然她早已接受她的凝凝不在人世的事实,可这么多年的牵念,还是让她想瞧一瞧这姑娘的样貌。而且,她和凝凝一样,也是喜欢时微花的。
她一时有些怔神,身边的侍女宽慰道:“王妃可是又想郡主了?”崔氏回过神来,勾唇淡淡笑了下:“若凝凝还在,也和那姑娘差不多的年纪。”
侍女见她对谢如闻并无不喜,说道:“她与祁公子相好,王妃若喜欢,日后可让她常来咱们王府玩。”
崔氏笑笑:“她虽与凝凝年纪相仿,性子却不同。”她的凝凝年少时被她父亲宠坏了,性情骄纵,肆意无羁。
小小年纪又认了名动南北的书画大家沈千倾为老师,是个谁都不能惹的性子,而阿闻姑娘,性情是很温和的。
这样想着,她抬步上了船,刚走上最后一个木阶时,转眸间就看到了正站在另一侧木栏边的谢如闻。
祁允贤把小船划走了,她是要离开的。
可是没有船。
她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虽狐裘厚重,却依然可显身形窈窕,此时,日光正盛,她肩上的青丝随风而动。
她似是有些着急,脚下步子来回挪动,时不时的往另一只大船那里张望,崔氏站在另一侧看着她。
如那日在她的别苑里,她想看一看她的样貌。
今日,她没有戴帷帽。
正这样想着,谢如闻许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她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握在木栏上,像是下意识的回眸。
与崔氏眸光相对。
她是侧着身的,崔氏能看到她的大半边脸庞,正值碧玉年华的姑娘,容颜姣好,只是一张侧颜,就已足够惊艳,而看在崔氏眸中,却是久违的熟悉。
谢如闻回过身,只是这一瞬,‘嘭’的一声,崔氏手中的汤婆子掉落在地。
侍女急忙弯身把汤婆子给崔氏拾起,一时有些不解她们王妃向来端庄稳重之人怎会有此刻这样的神色,只在心里想。
阿闻姑娘当真生的好样貌,难怪祁公子对她如此倾心,就连王妃都看的如此出神。
崔氏眸光直直的看着谢如闻,谢如闻已走上前对她见了礼,唤道:“夫人。”她话刚落,崔氏突然上前扯住了她的手。
谢如闻:“……夫人,您怎么了?”
崔氏只是直直的看着她,唇瓣翕动,一时有些哑然,她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本是常含着笑意的。
此刻,却一点,一点,缀满了水珠。
唇瓣动了又动,握着谢如闻的手也越来越紧,许久,她嗓音湿哑道:“孩子——你,你是我的时微吗?”
谢如闻:“……夫人,您认错人了,我是阿闻。”
谢如闻的话让崔氏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些心神,是啊,她的时微,她的凝凝,早在六年前就死在了皇宫中。
她亲眼看到的。
当时,她把她抱在怀里,整整一日一夜,不让任何人触碰,她还亲眼看着她的棺木下葬,她的时微早就不在了。
崔氏松开了谢如闻的手,眸中滑下两行清泪,她抬手擦了擦,回过神来,对谢如闻道:“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