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图一般要几两或几十两一幅。
像最细致的大幅竹丝图,没有百两纹银绝不能出售。
因为竹丝越细,越难编制,那样的图要一个月才能编出一幅来。
类似的设计图,之前清哑已经交给江明辉一批了。
他送了回去,让爹和哥哥们加紧制作。
这图他也会制,却没有清哑的绘画功底,制出来的图意境上要差些;清哑绘制的无一不是意境优美的图画,画中有诗,诗画相得益彰,且连编制手法、色彩花样如何变化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善画之人不一定能绘制出设计图;江明辉会做设计图,却不具备绘画功底,只能描摹别人的;像清哑这样二者皆备、一气呵成的,自是难得,且是她自己画的,最清楚图画细节处的变化。
在两盏油灯映照下,江明辉一一展开图纸观看。
清哑和郭大贵一坐一站,与他共同观看。
江明辉手里展开一幅春花图,问清哑:“这个最低卖五十两,不贵?”
清哑摇头。
他便含笑自语道:“是不贵。这不是一般用的东西,是摆给人观赏的。要花好多天才能编出来,又雅致又少见,是不贵。”
郭大贵担心地问道:“有人买吗?”
江明辉肯定道:“有。上个月还有人花了六十两跟我定了一幅呢。我做这些,专卖给识货的富贵人家。所以我才要到县城去开铺子,在乌油镇不成。县城那地方,有钱人遍地都是。”
说着将那图重新卷好,放在一旁。
又拿了一幅展开,一看,是幅小图。
因问清哑:“这图才卖三两银子,不少?”
清哑摇头道:“用料粗。”
江明辉点头道:“是不少了。上次那扇子我才卖三百文呢。”
郭大贵惊道:“三百文?你不是卖小妹三十文么?”
不等他回答,随即醒悟,叫道:“哦,我晓得了,你故意的!嗨呀你好坏,故意便宜卖给我小妹,好叫她感谢你……”
江明辉不料说漏了馅,急忙道:“我因为认得大嫂,才给你们便宜的。不是为别的。”
一便宜就降十倍,这话太缺少说服力。
他便尴尬地看向清哑。
清哑没动声色,目光却很了然。
江明辉忙转头,又展开一幅大的。
“这张最低一百两?不贵?”他随口又问。
清哑依然摇头。
这幅图非同小可,用的都是头发丝一样的竹丝编织,她因为不了解行情,才暂时定了最低不少于一百两,其实真正卖价应该等铺子开张后,视顾客反应再定。
江明辉没再就此发表看法,而是盯着图上的各处注释细看。
看一会,侧头指一处告诉清哑,这样编织有何问题。
清哑听了,或点头或摇头,向他解释。
虽只说一两个字,他却总能听明白。
他不断这样问她,并非真的拿不准卖价,或者没看懂注释,他就是想和她说话讨论而已。
这样的夜晚,她坐在他身边,与他近在咫尺,他一侧脸便可看见她的面庞,闻见她身上清甜的气息,让他十分欢喜,巴望坐到天明。
他们讨论的十分投入,郭大贵成了摆设。
后来,郭大全和郭大有也进来了。
他们又问起编织法和卖价,不时惊叹,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郭大有扫一眼桌上一堆卷轴,再看看正一脸认真和江明辉讨论图纸的小妹子,目光微闪,随即朝郭大全看去。
郭大全正笑呢,见老二这样看他,不禁一愣。
他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向桌上,又看向小妹。
慢慢的,他笑容敛去了,目露沉思。
郭大贵则对江明辉嚷道:“照这么算,这生意真要做开了,江家可要发财了。到时候明辉你可要感谢我小妹。”
江明辉道:“感谢什么?将来都是她的。”
脱口说完,感觉不妥,脸就红了,垂眸不敢看人。
清哑看着单纯明朗的少年,竟微微有些羞涩。
蓦然间就有了恋爱的感觉。
忽然间就体会到:其实她跟前世男友才是父母之命。爸爸说他不错,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她便误以为他们在恋爱了,以为那就是爱情了。可他们谈了三年,还不如和江明辉寥寥数次见面触及的心动感觉深刻。
她因为天生残疾,不大接触社会,二十多岁了,文化知识固然很丰富,阅历人情上比那中学生也不强多少,有的中学生只怕比她还圆滑世故呢。所以,她和江明辉很投契,这份青涩的感觉好像初恋,是她以前从未经过的。
这才是上天让她来这的目的吗?
江明辉尴尬了一会,随即鼓起勇气抬头,像对清哑,又像对几位舅兄保证道:“我一定用心做。将来……将来让清哑过好日子。”
他还能说什么呢?
若是这样都不能壮大家业,他真蠢死了。
郭大全和郭大有都微笑,郭大贵哼哼道:“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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