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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举着手电筒进去的,但就跟方才他站在外面往里面照的结果一样,手电筒的光线在房间里也照不出任何东西,漆黑一片,谢见星刚走了两步,就撞到了一个硬物,他立即停了下来,伸手摸索了片刻,方方正正,很窄,有两条腿,应该是一张桌子。
谢见星没有继续走,半靠在桌子边。
失去了视觉,放大了其他的感官,他本能地感觉到心脏在久违地开始狂跳。
屋里应该是开着窗,有雨水从窗外被吹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冰冷而湿润,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敲门怪物,她越过了谢见星的身边,带来一阵冰冷的水汽,和人影站在了同一侧。
谢见星能够闻见雨水特有的潮湿和腥气,但这房间的空气里,还额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就像有一具烧焦的尸体站在面前一样,他有点形容不出来。
敲门怪物与弟弟的样貌隐没在黑暗中,饶是谢见星都无法察觉到任何存在的迹象。
手指传来细微的触感,有什么东西握住了他的手,谢见星下意识想甩开,在动手之前他察觉到那是属于玩偶的手指,也不知是吴晨还是吴舟,正虚着握住他的手。
谢见星:“别怕。”
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吴舟幅度不大地仰起小脑袋看着他,末了人性化地叹了口气似的,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青年捏了捏手里玩偶的手心,转头朝着前方问:“灯泡在哪里?”
屋子里的人影回话了,听声音,他站在距离谢见星不远处的房间角落里:“就在你面前的桌子上。”
假设三楼的房间格局和二楼一样,那么房间里的电灯应该是在桌子左边半米处三十度角的方向,需要搬动椅子才能踩上去……
谢见星伸手试探性地去摸桌子上的灯泡,刚伸手便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一个热源,他用指尖碾了一些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很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是熄灭很久的香灰。
他重新伸手在那处摸了摸,香灰散落在一个硬状物体之上,想来是一个八角香炉。
能在家里放这些东西的——
“你们在供奉?”
谢见星收回了手。
那边没有回答。
供奉,供奉谁呢?
谢见星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逆瞳”和“入侵”的高维度生物,应该,大概,也许,不会是共通的吧?
“逆瞳”这里不会正巧供奉了他在“入侵”里得罪过的某位邪神吧?
应该不会这么凑巧的。
谢见星想,根据总纲上的那三条规则来看,两款游戏水火不容,并且神明这种高维度生物也具有唯一性,就像玩偶师这类人物,他在“入侵”里也没有听说过。
还是先把灯泡换了。
谢见星再次伸手,他特意绕过了香炉和它前面的那块地方,怕自己摸到一个邪神雕像之类的玩意儿,在边边角角搜刮了一圈,最终在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包装盒。
谢见星拿起它,拆开,摸出里面是一个新的灯泡。
他顺着桌沿摸索,想先找到那把椅子,改牵他衣角的小手动了动,谢见星没怎么犹豫地跟着玩偶的方向走,没走两步,腿就被一个到膝盖的硬物抵住了。
是椅子。
接下来就是拖动椅子,来到灯泡所在的地方。
换灯泡这项行为本身不难,难点在于是在黑暗中,并且身边还有两位怪物虎视眈眈着,相当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谢见星在记忆里吊灯所在的位子停下,踩上椅子,试探着伸手去摸天花板上的灯,摸到了,位置有点歪,于是他又下来调整椅子,直到吊灯在他正上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他先小心翼翼地将原先的灯泡卸下,随即再跳下椅子去拿新灯泡,只是在将要把它换上去的时候,青年顿了顿,随后又跳了下来,一把将手里的灯泡塞给了在椅子旁扶着椅子腿的玩偶。
起初他塞给的是吴晨,但吴晨手不知怎么地一抖,直接将灯泡甩到了吴舟怀里。
吴舟:?
随即谢见星将它抱了起来,动作轻盈地跳到椅子上,将它高高举起:“教你怎么换灯泡。”
吴舟:“……”
这要你教?
还有,它一个好好的玩偶,学怎么换灯泡干什么,准备以后去转职当修理工吗?!
玩偶拉着一张脸,小手将灯泡倒举着,被青年握着手腕,手把手地将新灯泡换了上去。
“啪”地一声,屋子里亮了。
在灯亮的一瞬间,外面的电闪雷鸣戛然而止,同时谢见星视线骤然一亮,在看清面前的景象后,却是愣了片刻。
怪物宿舍(十二)
呈现在谢见星眼前的屋子虽然狭小, 但却充满了生活气息。
整体与二楼他所住的房间相似,但却大了许多,根据布局来看, 是将左右两间宿舍打通后隔成了两个小房间,桌子上放着零散的书本,还没收拾的碗筷,还有一个热水壶, 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沙发
', ' ')('上放着抱枕。
而原本站在窗边的敲门怪物和她弟弟却消失了。
在谢见星身边, 只余下一只玩偶, 吴舟还站在那儿, 可吴晨却不知所踪。
吴舟站在原地, 抬起头正对上青年询问的眼神, 玩偶迟疑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应该是隐藏剧情,只要换了灯泡, 就会触发。
谢见星猜测是因为吴晨没有参与换灯泡这个行为,因此不能进入现在的隐藏剧情, 他放轻了脚步,观察起四周的情况来。
窗外的天很暗,房间里的时钟显示着现在是晚上六点,天就已经近乎全黑了,沉沉的乌云压在天边,看起来不一会儿就要下雨。
右边的房门虚掩着,留有一条门缝, 有光线从门缝里投射进黑暗的客厅里, 与光线同源的还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声音很小,细微到几乎听不见。
谢见星没有动弹,他的视线先落回桌子上,之前在黑暗中,他曾经摸到过香灰,可现在这桌子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类似香灰的东西,并且这椅子位置也并非在灯泡底下,而是随意地摆放在地板上,斜靠着桌子。
青年用手在桌子上划了一划,是干净的,没有灰尘,他再次看向光线的来源,靠近了房门。
随着他的靠近,门内的说话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都说了,你早点回来不行吗?工作,工作,到底有什么好工作的?”一个清亮而低哑的声音不满地说着。
谢见星侧过头,通过门缝观察着房内的情景,玩偶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门背后,将右眼对准门缝。
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穿着一条深色的长裤,坐在房间里,背对着房门口,他的头埋的很低,耳朵和肩膀中间夹着一个手机,正仔细地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东西。
也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惹得这少年有些不满:“我要你早点回来当然是有事啊,我……我……我肚子痛,我不舒服!”
“什么叫我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回来压根没事,那我是真的痛,等你回来也是真的好了么。”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是为你好,别人要加班就让他们加,你别加不就行了?丢了工作就再找另外一个喽。”
也不知是不是谢见星的错觉,随着少年的说话声,光线逐渐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到了有些刺眼的程度,但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亮度。
“反正你早点回来,别加班了。”
少年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摔到一边,低着头继续摆弄面前的东西。
虽说这房间里开着灯,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下来,但由于他背对着房门的姿势,谢见星只能隐隐看见那些东西是一张张纸片,很像是相片,可无法看清这相片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光线变得暗淡起来,看来这灯泡质量实在不行。
吴舟看起来也挺好奇,扒拉着门缝就要往里面挤,被谢见星按住了肩膀。
少年仍旧在低着头摆弄着相片,屋子里的摆设没什么特别的,床铺上的被褥被十分凌乱地团在角落里,可谢见星越看越觉得奇怪,总有一种违和感存在,是哪里呢?
谢见星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曾经在“入侵”里救过他许多次,而且根据木雕怪物所说,这敲门怪物的弟弟曾经在一个晚上要求姐姐六点就下班回去,并且死在了当天晚上,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的视线从少年的背影挪到紧关着的窗户,又从窗户挪到床底——
最后停留在头顶的灯泡上,青年漂亮的瞳孔紧缩了片刻。
那根本不是一个灯泡,那是一张人脸,模模糊糊地伏在天花板上,它很薄,像一张脸皮一样地包裹着一团火光,大张着嘴发出无声而狰狞的嘶吼,死死盯着底下的人!
就在谢见星注意到它的那一刹那,人皮灯那双紧盯着房间里少年的眼睛骤然挪到了门口。
青年的视线直接与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四目相对——
谢见星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防发出声音惊扰到剧情人物。
但他这么做了,却遗漏了身边的另一人。
吴舟愣愣地看着房间顶部的人皮灯,在看清那双眼睛的同时,它虽然没有尖叫出声,可却下意识地往后退,直接靠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动静。
这下不仅人皮灯注意到了门缝外的两人,连房间里对头顶危险一无所觉的少年也听见了门口的声响,原本正沉浸于面前相片的他浑身一震,立即掉转头看向房门口——
房门开启了一条缝隙,从缝隙里望出去,少年回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一个吓人而诡异的玩偶,那双无机质般的瞳孔正对着他,嘴角的缝隙上扬,再配上房间里突然明亮的光线,他能够看清门缝里玩偶的神情,好像在对他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少年汗毛倒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卧槽!这他妈什么东西!”
随即从另一侧伸出了一只手,干净而利落,一把
', ' ')('抓住玩偶的肩膀,把它扯了过去,消失在了门背后,发出了“咚”的一声。
这他妈……家里闹鬼了!
少年呆在了原地,只觉浑身恶寒,鸡皮疙瘩四起,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门缝看了很久,却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一探究竟。
良久后,他用颤抖的手摸出手机,由于不稳,中途手机掉到了地上,他哆嗦着拿起手机,拨打了最近通话。
在房门的另一侧,谢见星背靠着墙壁,把吴舟整个搂在怀里,用手捂住它的嘴巴,阻止它有任何动作。
要不怎么总说孩子容易坑爹呢?
青年内心叹气,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怀里吴舟的大脑壳,只能怪吴舟从前一直待在玩偶师的小屋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看个人皮灯都能吓成这样。
谢见星原本是不打算让房间里的少年发现他的存在的,起码暂时不打算。
从目前为止的情况来看,作为敲门怪物的弟弟,这少年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其余人,包括作为姐姐的敲门怪物,都是热爱着工作的,而这个弟弟,却会阻止姐姐继续加班,还被人皮灯给盯上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顺着剧情的发展,人皮灯会对他出手……
谢见星没有去看房间里的情景,他屏住呼吸,侧耳聆听,房间里很安静,人皮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听见房间里的说话声清晰地传来,声线颤抖,满是惊恐:
“姐,我真没说谎,咱这儿闹鬼了!我看见一个木偶,不是,玩偶,总之它不是人,它就站在我房门口这样看着我,它想杀我,我能感觉到!”
被捂住嘴的吴舟:“……”
这真没有,你想多了。
手机没有开外放,谢见星听不到另一人是怎么回复的,只听见这少年崩溃般地继续:“我真没眼花,也没看电影!真的,我脑海里甚至还有它的脸,它长的贼吓人,你知道裂口女吗,它就长裂口女那样,能活吃了我!艹,你快回来,真的,快回来!”
吴舟:?
好家伙,在侮辱谁呢?
玩偶在谢见星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又被青年镇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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