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应是常年没人来才对,但地上的灰尘却厚的厚薄的薄,薄处呈明显连续的z字形——人为毁掉脚印最常见的手法,但她暂时没时间纠结这些。
掀开深红的绒布,露出一面全身镜,四周雕花精致,丁烟找到镜脚,拿出几大□□在一起的毛线,又用随身的匕首划开大拇指,鲜血勒在毛线头尾。头部在自己的小拇指上打上结,尾部则系在镜脚。
镜子上没有一丝灰尘,她用沾血的拇指在镜面上画好个不封口的圈。卡着十二点整,点燃托盘上的蜡烛。
烛光蓦然在血圈中亮起,镜面起了不易察觉的波纹。她将手去触摸血圈的豁口处,镜面跟水面一样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晃荡起来,面上倒映着的她也逐渐模糊。
原主留下的笔记全都是真的,眼前的景象就能证明。
一脚便踏入境内,呼吸是顺畅的,整个世界一片单调的灰白色。
人来人往,却没有谁注意到端着蜡烛的她,不认路寸步难行。
右手捏紧了藏在袖内的匕首把,在脑海里回忆起从三号楼到桃李坡的路,周围的影子们服装各异,更多的竟是一身铠甲,还有的长衣束发。
s大地理位置优越,曾经确有一段时间是屯兵重地,各式魂鬼不在少数。
令她没想到的是眼前三步一换的景色,原主的笔记只有对如何找和如何进入两个世界交界线的说法,但对境内的天地却无只言片语。
艰难处境下她朝前方一处水井旁的影子问道,“请问,您知道桃李坡在哪儿吗?”
影子没吭声,依然将脸埋在井口往里看。
半晌才回复,“直走十里有处桃林,是离这最近的桃林了。”
十里?五公里的距离,再怎么也要半小时以上,不说蜡烛是否会被烧光,两头都浸了血的毛线也绝对不会够用。
但此番已经到了这里,再怎么骑虎难下也要继续。
一刻钟能让丁烟看到太多景象,这个世界就像是活在水墨画中一般,看久后完全不觉冷寂,反而有股难以言喻的大气之风。
穿过山间小道,就是桃林,没想到会这么快,但再想继续向前,却被小拇指扯住了步子。
线已经到尽头了,为了能原路返回,毛线决不能断。
恍然一阵风,吹落瓣瓣桃花洒下,丁烟仿佛看见覃彧就倚在其中一株桃树上,衣袂纷飞。她咬了咬牙,毛线不能断,难道他就不要了吗?
不能,她撕开贴在大拇指的创口贴,有规律地挤起血来。
拇指上划出的刀口不大,出血量自然只够小打小闹,她狠下心又将伤口往下拉长两厘米,血顿时便往外涌了出来。
解开小拇指缠着的毛线,用血试着在地面续上一笔,十分成功,甚至比毛线还要明显。只是顺着血的一路流失,头脑逐渐发昏。
......
覃彧正倚在桃树上修炼,他说吸收的精气已经足够,但迟迟找不到摆脱这块地方束缚的方法。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丁烟的种种,心愈发难以清净下来,鼻尖甚至嗅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甜。
既然安不下心,便干脆不练。顺着那股诱人的香甜味寻去,竟是一只活着的猫,它看到自己后更是加快了步子朝他扑来。
——迷路的人间猫。
丁烟只觉得头脑愈发昏沉,眼前的影子身似覃彧,就像是错觉一般,她甚至觉得他变成了彩色的,样貌也清晰起来,“覃彧,我来接你了。”
口吐人言,果然也是精怪,“你认识我?”
真的是覃彧吗,为什么这样对她,换个世界之后就不认识了?丁烟一激动,就朝他身上扑去,掌中半干的血也糊了他一身。
覃彧本准备往后让让,但这股莫名的味道使他愣住,一把接着朝自己扑来的猫。粘腻的血沾上指尖,他忍不住将温热的液体含入嘴中。再次抬眼看,眼前的猫竟然变成丁烟的模样。
“烟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一手的血。”,他赶紧搂住面前摇摇欲坠的丁烟,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想给她处理手掌上足有四五厘米的伤口。
丁烟却管不了那么多,强忍着掌心的痛意和眩晕感,一把拉过覃彧就往回走。托盘里的蜡烛已经烧完大半,如果不趁着剩下的时间带上他离开,那么就连她也会被困在这边的世界。
两人来到血迹的尽头,覃彧在这边看不到那个世界的东西,她只能一只手端着蜡烛托盘,一只手拾起线头收线,嘱咐身后的人,“挽着我,我们一起离开。”
覃彧见她面容坚定,虽觉不可思议,但相信她,才是心中的选择,一路跟随。
回程的路又要快上许多,当蜡烛只剩下一指高低时,终于看到了毛线的另一头。迅速地将手中堆积的线团堆在一边,回头对背后的覃彧道,“抱着我。”
覃彧乖乖依言照做,只见眼前人俯下身似乎捡起了什么,顺着俯身的方向一脚踏出,便是阵天旋地转。
丁烟打量着眼前被她带离了那个世界的覃彧,竟是一袭古装,配上披散的长发。前天在桃李坡只瞥见了个侧脸,却未见全貌。
覃彧见她平静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打量周围的环境,而是将袖子上的一截布料撕下包住她的手掌,“你这伤口太大,得缝针才行,去医院急诊看看。”
她却顾不得手上的伤了,扑入他的怀里,“我好想你呀,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