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裔进一步试探赵佶君臣对他们大金国的态度说:“樊楼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可是,我们至今无缘登临,希望赵馆伴能圆我们这些僻陋之辈的梦想。”
赵良嗣想了想,说:“那好吧,我请客。”
其实,东京城里各个驿馆,住宿膳食条件都很好,配有专职翻译、厨师和医护人员,一般不安排外国使者在驿馆之外的酒楼宴会,因为这牵涉到安全问题,也关系到保密问题。
所以,当王黼听了赵良嗣的汇报后,一口否定:“去樊楼不合适,这没有先例,对金国使者的要求,你不能太迁就。”
赵良嗣说:“这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总不能爽约吧?”
王黼道:“你怎么可以随便答应呢?今后你要记住,凡事不能轻易许诺,尤其是涉外之事,更要小心谨慎。”
赵良嗣自知理亏,默然不语。
王黼觉得此事自己也不敢做主,于是,与赵良嗣一起去请示赵佶。
没想到,赵佶并没责怪赵良嗣,而是很爽快地说:“既然答应了就该履行,咱不能说话不算话。至于押宴大臣,朕以为规格可以高些,让梁少傅出面押宴吧。”
乌歇和高庆裔在赵良嗣陪同下,来到樊楼。
只见门前彩灯高悬,明皇耀眼,车水马龙,华盖云集。走进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数百名浓妆艳抹的歌舞美姬,她们好似仙女下凡一般,聚集在廊檐之下等待客人召唤。
乌歇脸色很兴奋,目光在这些姑娘的脸上身上不停地打量,他的魂魄仿佛都被这些美女们勾走了一般,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留恋张望。
乌歇是一个勃堇(即女真族部落首领),因此不是没见过美女,但这么多的美女聚集在一起,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赵良嗣对乌歇的心思很清楚,道:“这些歌姬,有的擅长歌舞,有的善于弹奏,有些只会伴坐陪酒,都是一些大众货,没啥品味。大使如果有兴趣,一会儿我可以给你安排几个有品味的。”
乌歇一听,两眼立刻放射出异彩。
梁师成自政和年间受宠以来,一直是赵佶身边的大红人。
虽然善于揣摩皇上心意,善于奉迎,但梁师成并不是没有主见之人。
对于赵佶联金灭辽收复燕云战略规划,一开始梁师成并不赞成,他认为,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他曾多次委婉劝说赵佶,试图让赵佶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不过,最近以来,梁师成的态度忽然发生逆转,他对收复燕云之事不仅积极支持,而且还建言献策,推波助澜。
对梁师成的这种转变,赵佶并不感到奇怪,认为这很正常,因为,现在形势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朗,大宋北伐军已越过白沟河向燕京挺进,并且初战告捷。
赵佶甚至乐观的认为,辽国灭亡在即,燕地已成为大宋的囊中之物,收复燕京已指日可待。
而且,思想态度发生转变的朝中大臣,并非只有梁师成一个——除了个别死硬份子,其他以前不看好北伐收复燕京的大臣们都纷纷站到赞成一方。
这也正常,毕竟辽国的颓势越来越明显了,而他们大宋又派了四五十万大军去收复燕京。
为突出御宴的特色,梁师成令人将樊楼的酒具碗碟撤去,全部都换成宫中用具。
乌歇和高庆裔一进门,就被餐桌上美轮美奂的瓷器给震撼住了。
高庆裔两眼直盯着一套莲花瓣式温酒瓷器酒壶,眼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赵良嗣也从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瓷器,他也被瓷器的温润细腻和雅致脱俗所吸引。
乌歇虽然不懂欣赏艺术品,但凭着一种天然本能,他同样也被漂亮的瓷器所感染。
金使惊讶的神情被梁师成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这些瓷器全都是宫中之物,平常人难得一见,今天我特意让人从宫中取来,给大金国使者开开眼界。”
赵良嗣连忙向金使介绍梁师成的身份:“这是检校少傅、开府仪同三司梁相公,我们大宋皇帝的诏书,一般都要经过梁相公之手,才能颁行天下。”
乌歇和高庆裔一听这人是皇帝身边的宰相一级的官员,遂肃然起敬。
梁师成谦和一笑,继续介绍桌上的瓷器:“这些瓷器都是汝窑所产,天青色佳品。你们看,这套莲花瓣式温酒瓷器壶,光亮莹润,古朴典雅,淡泊含蓄而又意境深远,美不美?”
高庆裔称赞道:“美,实在是美。我以前就听说,大宋汝窑瓷器天下第一,但从来无缘观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精美绝伦啊。”
梁师成笑笑,道:“上席。”
不一会儿,先上来十道干果:炒栗子、胶枣、河北鹅梨、河朔石榴、龙眼、荔枝、橄榄、温柑、金桔、榛子。
有好几种果子,乌歇和高庆裔别说见过,名字都没听过。
接着,一道道酒菜开始陆续上来。
每上一道菜,店小二都要大声报一下菜名。
先后上了十二道菜,分别是:两熟紫苏鱼、肉醋托胎衬肠沙鱼、排蒸荔枝腰子、乳炊羊肫、莲花鸭、洗手蟹、葱泼兔、生炒肺、虚汁垂丝羊头、螃蟹酿橙、鲜虾蹄子脍、鸳鸯炸肚。
另外还有一羹一汤:百味羹、鹅肫掌汤。
樊楼有两种自酿好酒,一是“眉寿”,二是“和旨”。
梁师成吩咐店小二,各上来一坛子,让客人都品尝一下。
乌歇能吃能喝,他主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连喝三杯,乌歇吧咂了一下嘴唇,觉得这两种酒的味道都很寡淡,他问赵良嗣:“有没有好一点的酒?”
赵良嗣很惊讶,说:“咱喝得这两种酒,都是樊楼自酿的最好的酒。”
高庆裔笑笑说:“这菜真是不错,可这酒味道太淡。”
北宋时,喝的酒大多都是糯米酒,味道比较清淡,可高庆裔不是这个意思,他这很显然是话中有话——他认为既然是御宴,怎么能喝樊楼自酿的酒呢?御宴之上应该喝御酒才是。
梁师成很精明,马上就领会了高庆裔的意思,于是对赵良嗣说:“这酒味的确很寡淡,你去让店小二把光禄酒搬上来一坛子,请使者品尝一下。”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把一坛子光禄酒抱了上来。
赵良嗣介绍说:“这叫黄封酒,也就是御酒,很难得,我都没喝过几次。”
高庆裔很高兴,他知道这是大宋光禄寺生产的国酒,也就是御酒,而能喝到这种酒,说明宴会规格的确很高。
梁师成说:“来,咱尝一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开瓶之后,浓浓的酒香味渐渐飘散出来,乌歇一闻到这酒味就赞不绝口:“好酒,好酒,不愧是御酒啊。”
乌歇真的很能喝,他一连喝了数杯,喝得脸上笑容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多,可就是腿有些软,目光有些迷离。
渐渐地,乌歇嘴里的话语越来越听不清楚了,忽然,他身子一歪,就从座椅上一下子出溜到了地板上。
第二天,金国使者酒醉樊楼之事,在东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蔡京获悉后大吃一惊,他急忙入宫面见赵佶,说:“祖宗之时,对待外国使者礼节都很讲究,很有分寸,从不示以华奢,以防激起其贪欲之心。而今,梁守道竟然将金使领进了樊楼,而且将其灌醉。如此下去,国事堪忧啊!老臣冒死进谏,请陛下切莫用佞臣处置军国之大事。”
蔡京老泪纵横,长跪不起。
蔡京这番话,让赵佶意识到,他可能犯了一个大忌。
可惜!
木已成舟,乌歇和高庆裔已经将大宋的繁华、大宋的美好、大宋女人的漂亮全都记下,只等回去之后,一一说给金人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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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好,还在发烧,低烧,脑袋也疼,吃强行退烧的药尼美舒吃得胃也疼,可能得打一个星期的点滴才能完全养好,很想很想休息一个星期,可我真要是休息一个星期,下个月家里就没法过了,所以,还是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