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碰烟酒或许是一种缺憾。
至少此刻,赵青尧找不到纾解穴口郁气的方式,他在主卧门口站了一个小时,烦躁无言。
家里的书房改成了绘画室,专供时夏使用,他进去后打开妻子的电脑,一张张浏览那些幼稚童蒙的图画。
确实这样,她的画与她的人一般,简单明了,一眼看透。
凌晨两点,赵青尧悄声回到主卧。
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光走到床旁,他垂眸看她。
睡着的妻子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发顶柔软,双眼紧闭,两扇睫毛微微粘黏。
沉默地,赵青尧掖一掖她颈后的被子,调高空调温度,离开的步伐很轻。
荔湾新区太崭新了,钢铁筋骨,反光玻璃幕墙,现代气息浓,缺了那股岁月沉淀的人间烟火气。
拂去肩上的露水,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一整晚的赵青尧起身,穿过街道,去了几条街外的早餐铺。
热腾腾的j汁灌汤包,被他小心拎在手里。
“唐婶,豆浆少放一点糖。”
“好。”
客厅里,刚起床的时夏睡眼惺忪,见赵青尧从外面回来,抿一抿唇没说什么。
氛围处处透着不和谐,唐婶偷觑着这对闹别扭的小夫妻,默默吃早餐。
“明天我要出差。”
咽下没滋没味的j蛋饼,赵青尧开口:“今天有空,我陪你去医院把产检做了。”
“嗯。”时夏说,低头盯着碗里香浓的浆汁,“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下午送你回去。”
大概要出差一周,即使有唐婶照顾,赵青尧也担心她在家情绪不稳定,交给丈母娘照看更稳妥些。
双方的父母住在同一片街区,正是这个原因,他们去年相亲认识,顺利结了婚。
雇主不在家?
唐婶心里咯噔一下,听见赵青尧说工资照常算,松一口气。
湿润的早风掠过绿树丛荫,红砖墙,坡屋顶,位于三原路的g部住宅区表面老旧静谧,内里暗藏乾坤。
为了配合行政办公需要,此处是按规划修建的省级g部住宅所,安保严密,进入条件极为苛刻。
陈屿一晚上没睡好觉。
又被拉黑了。
大大的红色感叹号尤为刺目,陈屿盯着黑眼圈,指尖在联系人页面停留许久,终究没有拨出去。
他起床,眉眼不愉地去厨房喝水,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的一抹背影,端正挺拔,正煞相冲。
“爸,今儿这么早起?”
端着两杯水走过去,陈屿递过一杯,皱起剑眉:
“你又在愁什么?”
“我还能愁什么?我愁还没抱上孙子!”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眼深眉利,长相与陈屿有几分相似。
军人习惯令他腰背挺得笔直,眼角皱纹如刀镌。
陈屿咽下以前常开的玩笑,老头子一催婚,他说自己喜欢男人,郑冠那种红发小白脸一款的,被一顿好打。
“着什么急啊。”
饮尽杯中水,陈屿将杯子搁上茶几,悠悠往沙发背一靠:
“你急也急不上。”
“你……”陈皖东气得不轻,“滚回你自己的窝去。”
陈屿摸了摸鼻尖,参加工作后他就搬离了老宅,在市内另购一处公寓。
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家里只有年过半百、将知天命的老爹。
他不回来,老宅只有老爹一个,冷清得很,所以至今保留着周末回来住的习惯。
他倒是想告诉老爹,自己最近有目标了,只是生米还没煮成熟饭。
估计小孕妇的已婚身份会让老头子雷霆大怒,暂时瞒着,别刺激他老人家的血压。
“那我可走了。”
荔湾区的新房装潢丑得难以入眼,原屋主没有一点审美水平,必须改造。
暂时不能住新房,极大影响陈屿的心情,得想个法子把人逛去他之前的家,来老宅也行。
新房太丑了,和小孕妇在丑丑的房子里做爱很影响体验。
“我真走了。”
陈屿慢悠悠起身,作势要回自己的卧室换衣走人,刚走几步就听见老头子低沉叹气,他心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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