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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漭际又挨训了。
所有作业都齐齐整整地按照要求交上去了,字迹很工整,条理也很清晰,美中不足的是,习题簿里面夹了张马戏团大王。班主任以败坏学风为由没收了,并给予口头警告。
陆漭际捶胸顿足,向云栀真是上天派下来收拾他的。
这女的简直了!不仅没有任何悔意,还反过来骂他,“真笨!你就不能说家里没书签,顺手拿来用的吗?”
“向云栀,你真是我的克星。”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妄图逃过作业的人啊,必将付出代价。”
“都说了给你买可爱多,你怎么还能害我呢?”
云栀两眼放光:“啊?你啥时候说的?现在还给买吗?”
“我既已付出代价,那可爱多就免了吧!”
“切,小气,不稀罕。”
陆漭际哼了一声,率先跳上楼梯。
“鲁莽鸡、”云栀在后头喊住他,“你周末有空吗?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我想趁爸妈不在家,把房间的布局换一下。”
周日上午。云栀卧室。
两人对着一地狼藉,满头大汗,云栀有些气馁,双手叉着腰不说话。陆漭际瞧着她眼色,暗叫不好,趁着她发脾气前赶紧遁了。
片刻后,又拉着他哥过来了。
陆枞然似乎刚醒,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灰蓝的睡衣,左手拿着眼镜,右手不停地揉着惺忪的眼睛。
云栀轻声问:“然然哥,你在家呀?”
陆漭际从旁边冒出来说:“我哥他在补觉呢,我叫他过来帮忙。”
“啊?那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事。”陆枞然笑着摇了摇头,带上眼镜打量了一圈,迟疑道:“你两这是在拆家?”
“哥,云栀她想把床移到窗边,我两为了方便搬就给拆了,结果安不上去,你帮忙看看吧?”
陆枞然蹲下身来仔细查看,随口问了句:“云栀,怎么突然想到要把床移到窗边?”
云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呃我想额我想换一边睡”
陆漭际凑过去说:“嘻嘻,哥,我猜云栀是为了我。”
陆枞然将床板码齐搭好,笑着瞥了弟弟一眼,问:“为了你?怎么说?”
“方便我找她玩呀,我在楼下用小石子砸她窗户,云栀肯定能立马识别到我的信号。”
“你找她玩,直接走两步敲个门不就行了,还要特意下楼绕一圈?”
“你不懂,总有需要避人耳目的时候。”
“瞎说什么。”陆枞然抬手给了他一栗子,然后指使他,“去,把那边的铁架子拿来。”
云栀也跑上前去搭把手。
然然哥做事井井有条的,很快就开始收尾工作,不像鲁莽鸡,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枞然搭好床板,坐了两下,试试看牢不牢固,然后仔细地替她铺好了床,将她的小熊玩偶摆正后说:“好了。”
原先放床的位置积了不少灰尘,还有垃圾,他回头对弟弟说:“漭际,去把扫帚拿来。”
云栀慌忙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枞然悄悄地冲着她眨眼,说:“没事,他就是来添乱的,总得让他干点活。”
陆漭际手上忙着,嘴里一刻都闲不下来,不断地出言挖苦:“啧啧啧云栀,你床下这都什么呀?妙脆角、qq糖,你开小卖部呢?睡觉前吃东西刷牙了吗?”
若是搁平时,云栀应该已经扑上去咬人了,但是现在,陆枞然站在旁边笑,她觉得有些丢人,虽然她很想堵住鲁莽鸡的嘴。
云栀低着头不说话,陆枞然突然开口催促他弟把嘴闭起来赶紧扫。
陆漭际忙了一通,将扫帚放好,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说:“哈哈!大功告成!”
“谢谢然然哥哥。”
陆漭际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跟着学:“谢谢然然哥哥。你怎么不谢谢际——漭际哥哥呀?”
云栀咬牙切齿地喊,“鲁莽鸡!”
陆枞然笑着架起漭际的胳膊,将他弟从地上拎了起来,往门边走,“哈哈哈,云栀,然然哥哥带着漭际哥哥走了啊。”
虽然从背影看,陆漭际活脱脱得像只扑棱的小鸡崽子,但云栀却怪羡慕的,如此亲密无间,陆枞然要是她哥哥就好了。
性格好,脾气好,长相好,学习好陆枞然哪里都好!
哦,除了有个坏弟弟。
好哥哥和坏弟弟,贯穿了向云栀悠长的童年岁月,天真的她曾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直到有一天,好哥哥收拾好行囊,要远行了。
陆枞然大学开学报道的那天,弟弟又因为自行车的事情同家里人闹了矛盾,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漭际?漭际?哥哥要走了哦,不出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 ' ')('枞然拖着箱子站在弟弟门外,想和他告别,但是迟迟等不到回音。
妈妈叹了口气说:“枞然,走吧,别管他了。”
“那,漭际,我走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爸妈话。”
向家这边,爸爸妈妈也准备去楼下送送陆枞然,他们问云栀去不去,云栀只是摇着头不说话,缩回自己的房间。
行李箱滑行的声音逐渐在楼道里消失了。
云栀家的大门突然被敲响,她的心脏砰砰跳,飞奔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陆漭际。
云栀默默地问:“你怎么不去送送你哥哥?”
陆漭际不屑地偏着头,赌气一般,“我才不去!巴不得他赶紧走。”
真是个坏弟弟。
云栀走回自己的房间,脱掉鞋子爬上床,趴在窗台边。陆漭际跟了进来,也伸长着脖子看。
一行人拖着箱子来到了楼下,向爸向妈站在路边和陆枞然在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给云栀妈妈乐弯了腰。
陆漭际还在嘴硬,“又不是见不到了,反正还会回来。”
陆老头开着车过来了。
云栀回头问,“你不过来看看吗?然然哥马上要走了。”
陆漭际短暂地犹豫过后,也趴到了窗台上。
陆枞然正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后备箱里放,陆阿姨突然捂住了脸,似乎是哭了,云栀妈妈抚着她的背应该是在安慰。
陆枞然关上了后备箱,绕到车前,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开始挥手,陆漭际突然出声:“云栀,你怎么不下去看看呀?”
眼瞧着陆枞然放下了手臂,往车门走,漭际焦急地催促身边人:“你快去送送他吧!送送然然哥哥呀!”
云栀胸口滞涩了一股气,在喉头哽住,她被催得干急,没好气地说:“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
陆漭际红着眼睛,一脸无助地看着她,陆枞然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他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把手。
漭际再也顾不上了,他猛地推开窗户,对着楼下大喊大叫,“哥!哥!”不经意间,眼泪爬满了他的脸颊。
云栀躲在窗户,不敢探头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她真的好难过。
陆枞然听见了弟弟的呼唤,惊喜地回头冲着他挥手,哥哥说了什么陆漭际一个字都听不清,他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喊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的口型好像是在说云栀?陆漭际擦了擦眼泪,一把将云栀抱到窗前,挟持着她看向窗外。
云栀不停地挣扎着反抗。
“云栀,云栀,你看呀,我哥在和你打招呼呢!”
云栀怔怔地望向窗外,楼下的少年,不见了校服,不见了背包,在盛夏的日光里,不同于那些个默默守候的夜晚,他没有一闪而过,他就站定在那里,笑着朝自己挥手。
她流着眼泪,挥手和陆枞然告别,挥手和川流不息而过的童年告别。
再见了,我的夜晚,我的窗外,再也不会有人路过。
汽车驶过,留下一串孤独的尾气。
陆漭际哭得连鼻涕泡都冒了出来,他觉得有些丢脸,偷偷地背过身去。云栀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说:“你是个好弟弟。”
他的肩膀更加剧烈地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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