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不算惊骇,南珍是在平静中醒来的。
一醒来就听见隔音不好的外头,几个男人在说话:“可惜了她有病,不然……嘿嘿……”
有人问:“不知道哪个冤大头会来。”
有人说:“什么冤大头?干干净净的人为什么要害人家?巷子里多的是打针的人,她有病就应该配个有病的,谁也不亏。”
南珍已经不能动了,她呢喃:“妈……”
连香玉从门口爬过来,嘴里还是那些话。
可是南珍真是没钱了,这些年,为了给连香玉换赌债,她卖了店,卖了房子,卖了车,沦落到给别人打工,每个月赚辛苦钱,到头来却没能攒下一丁点。
“妈,我想喝水。”南珍呢喃着。
但连香玉根本听不见她的话,她神经兮兮的一直在叨念着什么。
门突然开了,送进一个饭盒。
男人很凶的说:“喂你女儿吃饭,她要是饿死了你就得用这身皱巴巴的皮出来做生意!”
连香玉却躲到了床下面,不肯出来。
南珍试了两次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看着门后的饭盒望梅止渴。
“妈,吃饭了。”南珍说。
“妈,你饿不饿?吃饭了。”虽然很渴,但她还是要说,她怕连香玉会饿死。
“妈,有没有闻到很香的味道?好像是排骨饭,你不是爱吃排骨饭吗?”
连香玉好像又变得很听话,从床下爬出来,抱着饭盒一阵猛扒。
“妈,好吃吗?”南珍问。
连香玉呜呜地点点头。
“妈,以后都要记得按时吃饭。”
……
***
南珍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原来她死前的景象是这样的啊!
天已经黑了,她睡在自己的床上,妈妈守在她的身边,房间里有饭菜的香味。
她闭上眼,静静等待。
身上很疼,咳嗽时胸口快要撕裂开来,但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阻止她想起了一个人。
她再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白衫穿得那样好看。
眼尾,一颗泪滑入发际。
很黑的夜,外面支起了麻将桌,哗哗哗的洗牌声突然安静下来。南珍以为,这就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刻。
原来,它在来临时是这样的安静。
可她却又听见老旧的木板门被轻轻推开,颤悠悠的发出铁钉生锈的磨顿声。
她的身子突然一轻,好像浮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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