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不小心，父皇，您别生气了。”玄澈耐心地劝，“快到上朝的时间了，我让他们进来给您梳洗好不好？”
玄沐羽厌恶地皱起眉头。“不要！”
玄澈心中叹气，嘴上还是少不得安抚：“父皇……”
“不要，我说不要就是不要！”玄沐羽的样子很是烦躁，竟不耐烦地打断了玄澈的话，“你去上朝，我不去！”
“父皇……”
玄澈又唤了声玄沐羽仍旧不理，玄澈无奈，只能起身。
随着玄澈的起身，玄沐羽的视线里只剩下那抹黑色暗龙金缘的下裳，看着这身华服慢慢朝房门走去，玄沐羽以为玄澈真的要走，心里加烦闷，几乎想要开口叫住，却不想那人儿只是在门口了会儿，又返身转了回来。
玄沐羽惊讶抬头，就见玄澈手上端了个托盘，那托盘很是眼熟，正是平日早晨宫人进来给他梳洗时盛东西的盘子，再细看，上面果然放着梳子帝冕等物。
“父皇，就让儿臣为您梳洗吧。”
玄沐羽默然，任由玄澈为他打理长发。
玄澈走到玄沐羽身后，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手拢起玄沐羽的长发，手执了头梳，细细柔柔地为玄沐羽梳起来。
玄澈遍梳着，边轻声问：“父皇，能和儿臣说说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吗？”玄沐羽只哼了声并不回答。玄澈又说：“父皇，如果您嫌那些宫人笨手笨脚的，就让德邻公公给您换批吧，别为他们生气了。”
良久，玄沐羽才低低地嗯了声，脑子却又不期然浮现出刚才发生的事——
本来切都好好的，玄沐羽想到等会儿就能看到玄澈就很高兴地起床了，于是宫人们围在玄沐羽身边给他洗漱的洗漱，穿衣的穿衣。
玄沐羽刚刚刷了牙洗了脸，暗影的谍报突然落在玄沐羽面前，玄沐羽本不在意，随手打开看了，里面写的正是那个太子意图逼宫的谣言。对这个消息玄沐羽也只是当成笑话，当他看到“情妇”的时候也忍不住乐了。
刚好这时个宫女正在给玄沐羽梳头，玄沐羽乐，头动，那梳子就给绞下了根头发。玄沐羽头皮痛，回头瞪那宫女，不想眼尖地看到梳子上的那根头发竟有截是白的！玄沐羽由此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快五十了，于是他抓狂了……
距离
玄沐羽将怒气都发泄到宫人身上，把他们赶出去，早朝也不想去了——因为他不想见玄澈，怕玄澈突然也发现了自己衰老，于是就坐在椅子上自己和自己生起了闷气。
玄沐羽越想越觉得难过，自己竟然已经快五十了，有白头发了，或许还会有皱纹，脸上会有黄黄黑黑的老人斑，眼睛也会像脏兮兮的水样混浊不堪，眼角下垂，脸颊扁下去，连嘴唇都皱得好像老树皮……而那时候的玄澈，头发还是会像顶级的黑色缎子，又滑又亮，皮肤是丰盈剔透的，眼睛依然是两颗漂亮的琉璃，虽然是黑色，却蕴藏了无尽的光芒，他笑起来便有着云开雨霁的明媚，让人忍不住要爱上他。
玄沐羽第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他的父亲，是比他大了二十五岁的父亲！
他会老去，会没有力气再将玄澈按在自己怀里；他会变丑，会在风华正茂的玄澈面前暗淡无光；他会慢慢看不清听不见，思维也渐渐迟钝，无法看见玄澈的笑容，无法听见玄澈的琴音，无法和玄澈下棋，无法与玄澈谈论那些繁琐的国家大事……
玄沐羽突然感到悲哀，他曾经嗤笑那些为了求仙得道而不顾切的皇帝，他以为自己辉煌过，尽情过，生命再长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遗憾需要用百年的生命追求，可是如今他后悔了，他期望的还没有得到，也许辈子都不可能等到，但活着总是份希望，比起阴阳两隔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玄沐羽突然妒嫉起了玄浩，那个将会陪着玄澈——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