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校长先开了口:“这个学生是单招进我们学校的,当时是以前五名的好成绩进来,他家里贫困,我们还给他免了大部分的学杂费,谁知进来不久,他家里出了事,他的成绩也一落千丈。”
金家月沉默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扭头问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校长说,“我只知道他上次期中考试拿了年级第二十几名的好成绩,才一个暑假,他就冲上来了,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说着,校长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翻到他们学校的公众号。
江栩那篇采访文章就在最近几个,在历史记录里往下一滑就看到了。
校长点进文章,把手机递给金家月:“你看这个。”
金家月依然站在公告栏前,偏头瞥了一眼校长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他从衣兜里抽出手,接过手机,一言不发地翻看起来。
校长和副校长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副校长自然知道校长的用意,一些混出名头的毕业生回头资助他们学校里的贫困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金家月也有这种意向的话,对江栩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金家月没有这种意向也无所谓。
多说几句又不亏什么。
金家月用了很长时间才看完整篇文章,在风雪里站得久了,他也有些发抖,抓着手机的五指都被吹得泛红。
文章最后附了一张江栩的照片,正是公告栏上的那张照片。
金家月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又抬眼看向公告栏上的照片,他的声音混在风中,听得含糊不清:“江栩……他还在学校里卖卤煮?”
“好像是吧。”校长也不太清楚,转头看向教务处的一个老师。
那个老师对学生们的情况比较了解,尤其是对这件事,便赶紧站出来说:“他爸妈以前都有正式工作,后来他爸生病,他妈带着他爸到处看病,两人都把工作辞了,他爸走后,他妈也没办法再回去上班,就开始卖卤煮了,他每周都会回家一次,把卤煮带过来,最近还在我们学校里卖卤煮,我们学校的老师很多都照顾了他的生意。”
就是卤煮卖得很贵,好吃是好吃,但每样东西都比市场价高出了好几块。
估计江栩从中赚到了不少差价。
老师心里默默嘀咕。
当然,这就没必要说了。
“那个学生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他能放下alpha的面子,帮家里减轻负担。”副校长也说,“我前段时间看了一下他的资料,好像他爸走后不久,他妈也不小心摔瘸了腿,家里欠着几十万的债务,就靠他妈的卤煮摊还债,别人卖卤煮可能挣钱,可他妈不行,瘸着腿根本干不了多少活,你也知道这个年纪的alpha哪个不是死要面子?但那个学生没有,也因为这个,他们班上的同学多少和他有些隔阂。”
其实副校长的话说得委婉。
但金家月一听就明白了。
说好听点是隔阂,说难听点不就是排挤吗?
想来也不奇怪,那样一个书呆子,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确实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金家月再也没有心情控制自己的表情,他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沉默许久,他把手机还给校长,声音冷冷冰冰:“可以带我去教学楼看看吗?”
“可以。”校长嘴上说着,心里却因金家月的反应有些犯怵。
也不知道金家月怎么想的,那张脸毫无预兆地就沉了下去,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脸色比吹在他们脸上的风还冷。
金家月问:“教学楼在哪边?”
“那边。”校长连忙走到前面。
金家月跟在后面,嘴角也是往下撇着,心乱如麻。
他一直知道江栩的家境一般,可想的都是江栩不如其他alpha那样出生大富大贵之家,只是来自普通工薪阶层,他怎么都没想到江栩的家庭情况会是那么糟糕。
贫困生。
父亲走了,母亲瘸了,母子俩只靠母亲的卤煮摊维持生计。
不仅在学校里卖卤煮,还在四处打零工。
甚至被班上的同学排挤。
金家月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一口白气,他的心被揪着,难受伴随着窒息的感觉充斥他的感官。
他有点喘不过气了。
他把手揣回兜里,握紧手机,突然间,不想往前走了。
他想给江栩打个电话,想现在就去找江栩。
这么做很任性,撇下一堆校领导,可能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他不在乎。
“蒋校长……”金家月刚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条路上除了他们几人再没其他人的身影,他们的说话声夹在风雪中,剩下的就是两边草木被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
此时不知道是谁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跑得很急,鞋子摩擦地面发出有些重的声响,也尤为明显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金家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同其他几人一起下意识往前看去。
天上仍旧飘着小雪,密密麻麻的雪花几乎和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地上又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在这个寒冷天里,一道很高的身影正在朝他们这边跑来。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后面,金家月听见了那个人的喘气声。
与此同时,那个人的模样也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