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借着礼亲王的命令找封县令要了三匹马和些许干粮银钱,大摇大摆地往苏州城而去。一路快马加鞭,终于风尘仆仆地进了苏州城。三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言,在一个插道口分了手。
苏州新上任的知府还没到任,加上于大人是因公牺牲,所以于大人的灵堂被默许设在知府衙门内,祁青远深吸一口气敲开紧闭的大门。
开门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家丁,他还记得祁青远,因为祁青远是于夫人下令闭府谢客后,接见的寥寥几人之一,听祁青远说有要事找于夫人,他二话不说就把祁青远迎进了府里。
祁青远脚步有些沉重,他满心都在琢磨着如何向于夫人摊牌,所以他没有察觉到知府衙门对面的茶棚里,一直有人监视着。
在给于大人上了三炷香后,于夫人在偏厅招待祁青远。
“算着时辰,耿儿差不多也该收到消息了,若是耿儿回来时,祁公子还在苏州,请多劝劝耿儿,他与他父亲的感情一向深厚。”于夫人朝祁青远寒暄道。
祁青远听到于夫人说于耿,心口一缩,深吸口气道:“晚辈和于耿是在国子监认识的,我们不仅是同窗,还同住一个监舍。同窗五载,郑业性格古板但待人诚挚;金熙虽大大咧咧但对人最是热情;于耿乐天随和和晚辈关系最为要好。
我们一起读书,一起骑马,休沐日相约看戏,第一次为于耿庆祝生日,还请了戏班子到秦姨母家,五年下来,我们四个人成了莫逆之交。”
于夫人有些意外祁青远怎么回忆起往事,不过还是作出倾听姿态。
祁青远轻咳一声,话题一转道:“所以,晚辈斗胆,请夫人看在晚辈和于耿的同窗之谊上,能诚挚的回答晚辈一件事。”
于夫人娥眉轻皱,她实在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个少年跳跃的心思,只顺着他的话说道:“祁公子有何疑难直言便是。”
祁青远抬头看着于夫人的眼睛,缓缓说道:“晚辈想知道许家村几百口人命丧大火的真相,想知道于大人的死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想知道于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知道到底有多少苏州官员牵扯其中。”
于夫人捏着锦帕的手一紧,挑了挑眉,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扫而尽,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祁青远干脆起身,对着于夫人行了一个武将的礼节,道:“神机营器械厂麾下营总祁青远,奉命调查苏州流民叛乱一事,先前隐瞒身份,望夫人见谅。”
第51章 拦路
屋内有那么一瞬间凝滞下来,于夫人挑眉,理了理衣角,意味不明的道:“俗话说不知者无罪,祁公子不怕进得来出不去么。”
祁青远哂笑一声道:“夫人有所不知,晚辈最是惜命之人,今天早上晚辈才从几千流民的老窝里逃出来,晚辈既然敢来找您,还真不怕出不去。”
于夫人轻捋茶杯,整个人忽地松弛下来,淡淡的道:“也不知道耿儿认识你,是幸还是不幸。”
祁青远一僵,想到临行前于耿写的那封信,一是对父亲的思念,另一个也是想让于大人在苏州对他有所照应,满怀真挚;自己却因为私心,有利用他的心思。而现在他更是想让于耿的母亲承认于大人所犯的罪行,不知道于耿知道了,还会不会把他当成朋友。
祁青远压下心里的羞愧,飞快地说道:“关于流民叛乱的起因,晚辈已经知道了大概,此次前来只是想向夫人证实一二,若夫人真为了于耿着想,就请配合晚辈,这样对夫人对于耿都是最好的。”
于夫人眼神有些放空,望向停放于大人棺木的地方,决绝道:“祁公子不必巧言,等耿儿回来了,我自会说出一切。彭自勇、文兴莱想踏着我夫君的尸首上位,他们做梦!”
祁青远一愣,没想到于夫人早就有所打算,想起于耿说过他爹娘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不然于大人也不会愿意入赘于家。
只是,于耿至少还有十多日才能到苏州,多一天就多一分变化,祁青远有些急切的道:“夫人,时不我待,最迟明日一早,您就应该去找御史大人,自首协助调查和被动接受调查是不一样的。”
于夫人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最后大不了一死而已。”
祁青远大声道,“那于耿呢,他才十七岁,难道夫人也要让于耿陪着你们一起死吗?”
于夫人眼里闪过痛色,“有这样的父母,耿儿不知道有多伤心,我怎么舍得留下他一个人,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不好么。”
祁青远见于夫人居然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急得团团转,他顾不上礼节,一下蹲到于夫人身前,语无论到道:“夫人,阿耿才十七岁,他已经过了童生试是一名禀生了,他还没成亲,还没有后代,您也不想于家和耿家绝后吧。而且阿耿的人生应该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您不能这样对他。”
于夫人紧抿着双唇,浑身发颤,忽地发问:“你能保证耿儿不受我和他爹的牵连之罪么。”
祁青远心一紧,嘴唇蠕动就是发不出声音。
于夫人眼神彻底黯了下来,自嘲道:“以公谋私、以假谋利、残害百姓是何等大罪,是我妄想了。”
祁青远气血上涌,脱口而出:“我去求杭大人,去求管大将军,法理不外乎人情,于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为了保护苏州百姓而死,只要夫人能协助杭大人把此案查清楚,阿耿是有机会的。”
于夫人脸上多了一丝神采,只是马上又消失,思索一番后,她起身绕开祁青远,对着珠帘外的贴身侍女低低地吩咐了几句。
祁青远也知道自己甚为失礼,而且他也不能确保能为于耿求来恩赦,满心沉重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