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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夏从小就很羡慕他的哥哥。
明明他们几乎同时出生,长得也几乎一致,却在学习这方面相差甚远。
江淮夏不管怎么追赶,也到不了哥哥那个层次。
起初,父母是对他们俩都十分关注与严格,期待他们都能成为优秀的继承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的目光都聚焦在哥哥身上,他留在了阴暗面,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江淮夏有时候想,他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有哥哥不就好了?
所以,他羡慕江淮冬,也讨厌江淮冬。
如果哥哥消失,那么他才会成为被父母看到的那一个吧?
可是哥哥不会消失,那么他就用其他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逃课、抽烟、喝酒、打游戏、混迹酒吧、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别人怎么讨厌,他怎么来。完全成为了哥哥的对立面。
终于,大家会将他和哥哥一起提及了。就算是踩一捧一。
“他们兄弟俩也太不像了吧?简直天差地别……”
“淮冬多乖啊,淮夏这是怎么回事?”
“同一个爸妈教的,怎么差这么多?”
很好,目的达到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烦他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是讨厌一个人,就越是要去招惹他,看他被自己烦得要死的样子,心中暗爽,以此收获快感。
江淮冬是学校学生会的成员,每周五轮班作纪律督导。江淮夏就偏偏挑周五这天,让兄弟们四处捣乱,整得学校鸡犬不宁。而江淮冬就会因为管理不当而被批评。
他的这个哥哥总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什么都无法引起他产生任何波澜。而江淮夏故意捣乱找茬的时候,江淮冬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即便是厌恶。
至少,他被注意到了。
想来也很可悲。
初中时候,学校的女生都很喜欢江淮冬这样的高冷学霸。江淮冬的抽屉里总是被塞满情书,时常被拦住表白。江淮冬都是淡漠地果断拒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不藕断丝连。江淮夏看着他那样孤傲清高的样子就烦。
到了高中,女孩们的审美发生了改变。大多数都更喜欢江淮夏这一类型的,看上去痞帅痞帅,桀骜不驯,放荡不羁,让人有种驯服欲。其中不乏有曾经对江淮冬告白过的女生,江淮夏特意和那些女孩在一起,还去江淮冬眼前晃悠,就想气气他。
你看,我抢走了你原本有的东西。
就像你抢走我的一样。
其实很幼稚。
江淮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最多赏他两个字——
无聊。
江淮夏见这样做没什么意义,细细想了想,江淮冬本来就对那些女生不感兴趣,又何谈是他拥有的东西呢?所以他根本不在意。
所以,江淮冬到底在意什么呢?
江淮夏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想到的是成绩。
他这个哥哥最骄傲的就是他那永居第一的成绩了,故而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如果他将他哥扯下神坛,同他一起堕落泥潭,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想想就有趣。
说干就干。
江淮夏和他的狐朋好友们琢磨了好一段时间,决定在某一次考试中偷换江淮冬的某一科的试卷。
换白卷的破绽太大,所以江淮夏几月前就着手开始模仿江淮冬写的字。
江淮夏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写得一手好字。与他哥的字不同就在于,他的字潇洒自由,具有狂妄意味,而他哥的字规矩拘谨,很是秀气。模仿江淮冬写字可把江淮夏憋屈坏了,没法随心所欲地写字,太难受了。
仅仅是体验了一把他哥写字的感觉,他就难受地要命,真不知道江淮冬是怎么这样规矩长得这么大的。
江淮夏还特意选了个无足轻重的月考下手,选了抄起来比较方便的数学。
他想,他不过是想给他哥一个教训,他哥应该感谢他手下留情了。
一切准备就绪,江淮夏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溜进了数学办公室。解了柜子上的锁,拿出里面的试卷翻找起来。
好在他们学校每次都是统一第二天再一起改卷,正因如此,也给江淮夏提供了换卷子的机会。
江淮夏从一旁桌子上拿过空白卷子,咬着手电筒,模仿着江淮冬的字开始抄。
他要故意写错几题,让江淮冬的成绩没法维持在年段第一。
他都算好了,江淮冬每次都高第二名差不多十几二十分,所以他只要将江淮冬的数学成绩降个十几二十分就好了。
只要让江淮冬掉到第二名就好了。
江淮夏突然觉得自己好善良。
抄好后,江淮夏小心翼翼地将卷子放回去,柜子锁好,再溜出校园。
现在就等着看江淮冬的笑话了。
成绩公布那天,江淮夏第一次那么激动地冲去成绩榜那里。
', ' ')('第二,江淮冬,数学,127。
江淮夏看到自己的恶作剧成功,竟然没觉得有多高兴。
真是奇怪。
江淮夏怎么也想不到,他反倒会因为自己造成的恶作剧而和别人打起来。
因为江淮冬第一次掉下第一,就有很多平时不服他的人在冷嘲热讽。
“什么学神江淮冬,也不过如此嘛。”
“我还听说,他这次无缘数学竞赛了。”
“看他一副嚣张的样子就烦。”
神只要出了一丁点的差错,底下的贱民就会开始闲言碎语。
因为神不犯错高高在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们够不到那个高度,只能在看到其有下落趋势时,赶紧趁机多踩几脚。即使他们只是在踩空气,即使他们还是够不到神微微跌落的地位。
即使,江淮冬不过是个普通的人。他的周围就是充满这种束缚。
江淮冬赶到的时候,是一堆人打成一团。
两边的亲友团甚至还在煽风点火对骂着。
其中一人似乎被惹火了,对着江淮夏吼道:“你在这装什么好兄弟?你随便问个人,谁不知道你和你哥就跟仇人似的?!”
江淮夏没回话,他的眼里依然满是戾气,恶狠狠地瞪着对面那人,反手就是一拳。
不知谁喊了声,“纪律督导的来了!”
围观的人才齐刷刷地向江淮冬那里看去。
而那群人还在动着手。
江淮冬走上前,想拉住江淮夏,却一点用都没有。
一切都止于一个巴掌声。
清脆响亮。
时间就像静止了,像是被凝固住了。
江淮冬动手打了江淮夏。
江淮夏的脸火辣辣地疼。
他捂住被打的那边脸,对上江淮冬的眼睛。他上下牙齿在嘴里摩挲打转,胸口剧烈起伏着,而江淮冬还是淡淡地,带着点嗔怒的皱眉,是和江淮夏的心情完全相反的冷峻。
江淮夏觉得委屈,可最不该委屈的就是他。他犯贱,整了别人又为别人打抱不平。
那天以后,两人关系彻底恶化。
江淮夏晚出晚归,偶尔去上上课,时常泡在网吧里打游戏。一切都像以前那样,不过是生活中少了捉弄江淮冬这一项。
而江淮冬依然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用持续保持第一的成绩,堵住所有人的嘴。一切都像以前那样,不过是生活中少了个来烦他的江淮夏而已。
这期间,可能缘分使然,两人就没再见过面。即使他们出入于同一个家,却时空交错,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份血缘关系。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或许他们从来都不会有交集。
高三结束,江淮冬考上了重点大学,江淮夏只考上了一个普通二本,但是他不去读。他说他要走电竞这条路。
神奇的是,父母没多说什么,放任他去了。于是,江淮夏从家里搬出来,他和江淮冬更是不会遇见了。
而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再见面,是三年后,在他们父母的葬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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