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桑蔓书满腔热情的样子,柏易淮却显得很沉默。
看着她弯如月牙儿般的眼眸,以及望向他时,剔透湛亮瞳孔里亮晶晶的光,他感觉心里的不忍被无限放大,有些话也越来越如鲠在喉。
可拖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与煎熬。
于是,饭没吃完,他就莫名冒出一股冲动,憋了一整天的话,情不自禁地,就这么提前说了出来。
“我们分手吧。”
柏易淮的表情和语气都极其的平静,仿佛是在说菜太咸太淡一样的闲聊。
桑蔓书夹菜的手一顿,筷子尖的鸡丁掉下来,在桌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
她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柏易淮抬眸,黑湛湛的眼珠子盯住她,又说道:“蔓蔓,我们分手吧。”
“啪!”桑蔓书把筷子重重撂在桌上,嗓音里裹满了怒意,“你说什么柏易淮,你再说一遍!”
柏易淮也放下筷子:“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桑蔓书依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
“你闭嘴!”桑蔓书忽然尖声打断他。
“蔓蔓,我……”
“我叫你闭嘴!”她气急败坏地指着他。
柏易淮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桑蔓书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你说出来我听听,你说啊!”
柏易淮沉默。
“我告诉你柏易淮,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分手!”她恼羞成怒。
“蔓蔓,你别这样。”
桑蔓书口不择言:“你是因为外面有人了吗?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还是遇到了更有钱的?”
柏易淮没看她,也没吭声。
她更恼火了:“你怎么不说话?你是默认了吗?”
“别这样,蔓蔓,”他开口,“好聚好散吧,这样对我们都……”
“谁要跟你好聚好散?你住嘴!我不想听!”
听着他的话,桑蔓书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往脑门冲,几乎失去理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将桌上的几盘饭菜都挥到了地上。
碗碟杯盘噼啦啪啦摔得粉碎,如同俩人此时支离破粹的局面。
柏易淮没有躲,一些菜的油渍飞溅到了他衣服上。
桑蔓书看了一眼,因为在气头上,所以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安静了几秒,他又朝她走近一步。
桑蔓书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别碰我!”
她抬头:“你真的确定要分手?”
柏易淮表情很平静:“嗯。”
桑蔓书瞪着他,继续大发雷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从我面前消失!马上!”
看着她暴躁发脾气的样子,柏易淮犹豫了,但最后还是狠了狠心:“那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说完,他没再看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直接往门口走去。
很轻的一道关门声响起。
柏易淮出去了。
桑蔓书像被抽光了身体的力气。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就像做梦一样。
她恍惚地跌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自己未免也太失态了吧。
分个手又吵又闹又撒泼的,她可真是一点体面都没有。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该走的人是她才对啊。
她盯着满地的狼藉,觉得心酸又委屈,那么一大桌子菜,多可惜啊。
这么想着,她便蹲下来开始收拾。
机械地收拾着,不知什么时候,一颗眼泪砸落到她手背上,接着是两颗,三颗……
桑蔓书终于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膝盖间,难受地放声大哭起来。
……
柏易淮回来的时候,客厅黑漆漆一片。
他按亮墙壁上的开关,亮澄澄的光线一下子将黑暗填充,同时,映出了坐在沙发上的那道人影。
桑蔓书一动不动目视着前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柏易淮有点意外她还没离开。
压抑地沉默了一会儿。
桑蔓书先开口了。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很轻的语气。
她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脸上:“你对我们桑家是不是一直都抱有恨意?所以一开始我让你当我男朋友的时候,你是带着报复的心理答应我的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丢掷出的一个个问题,却好比千斤重的大石,沉甸甸地砸下来。
刚才柏易淮出去后,桑蔓书一个人在黑暗的房子里坐了许久,也想了很久。
脑子里跳出了前不久谢燃来找她时,激动地说的那些话。
别有用心,报复,利用……
那时候她觉得荒唐至极的那些词,今晚全都一股脑儿蹦出来,一一对号安在了柏易淮的身上。
柏易淮眼睛看向别处,有意无意躲开了她的视线。
桑蔓书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放大的嗓音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你说话啊,沉默是什么意思?敢做不敢当吗?”
她情绪失控,除了愤怒,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是,”柏易淮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一直都对你们桑家带有恨意,那时也是出于报复的心理,所以才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