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吉是不是皇帝的种,姜贵妃心知肚明。
这回闹得大了,内阁学士纷纷上谏,请求彻查皇室血脉。
暴君震怒,此事提及起来他也无颜面,杖杀了好几名官员,但他疑心已起,这几日常唤幼吉进殿,左看右看,也确实觉得这孩子不像自己。
姜贵妃缓缓吐出心口郁气,目光落在裴迎身上,细眉一压,恶意顿生。
若不是这个蠢毒无比的小女子成日吹枕头风,也不会闹得她与太子失和。
她记得,太子一向很尊敬她的,哪怕只是面上的客气有礼。
姜贵妃出身北漠,携了狼王血统,冷艳幽黑的瞳仁里,隐隐泛蓝,常年娇懒的雍容体态下,杀心与悍气从未消退。
这是自幼顺风顺遂,被万千宠爱浇灌出来的底气。
殿下眼眸微敛,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说不出的令人畏惧。
他抬头,遥遥一瞥,望向榻上岿然不动的姜贵妃。
姜贵妃被这目光悚然一惊,天生敏锐的直觉,像是此刻被一根毒刺扎上,莫名觉得危险。
她扣紧了桌角,蔻丹长甲浮现裂痕,即将破碎的冰面,庞大的黑影在下头游梭。
那不是她的孩子,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一震。
那不像太子,那样沉静又凶狠的眼神,像极了被她弃如敝履的另一个儿子。
她太记得了,在二儿子八岁那年,她按着他的脑袋淹在水缸中,他连一声也没哭,拼命挣扎开来,恢复了呼吸之后,就这么静静的,用一双比狼还阴狠的眼睛盯着他。
与暴君如出一辙,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姜贵妃忽然慌乱起来,她第一次不确定眼前的孩子究竟是谁。
殿下不仅是因为她要对姜家下手,他本身便与姜家有仇要算。
裴迎瞧见殿下那对年轻锐利的眼眸,她此刻有些担忧了,若是殿下与贵妃相争,生出种种事端,到时候便不是她所能窥测的。
陈敏终唤宁怀贞调了一批亲军暗卫护太子妃周全,这几个月倒安稳。
夜里,裴迎上榻的手脚轻了,小姑娘心里憋着气,她无意中看到了姜贵妃为太子择的嫡女画像。
裴迎不好去骂姜贵妃,只好伏在殿下怀里,冲他小声地撒娇发脾气。
“听闻姜家素来产美人,她们一定比我好看多了。”
这句话满满的醋味,她就是想听殿下说还是你最好看,
陈敏终难得展露笑颜,俯身将她抱起来,绕过屏风,围坐在罗汉几前,他揉了揉少女的脚踝,她坠湖时,脚踝被石头割伤了。
“这几日你身子才好,不好好养病,道听途说一些没影的事。”
少女脚踝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不若之前翻红出血肉,白嫩的皮肤上,这道疤痕狰狞又触目惊心。她生来爱漂亮,不肯让阿柿掀起裙摆来看,也不照铜镜,更不愿让殿下看到了。
她推开殿下的手,双手抱膝,将头慢慢搭在膝盖上,用裙摆掩住了伤口,轻声说:“殿下不许看,难看。”
陈敏终一把握住她的脚踝,眼中未曾表露一丝情绪,只觉得心疼。
“哪怕有疤痕,也是极美的。”他说。
她抬眼,笑道:“那……有殿下母族的女子好看吗?”
“我没看过别人。”他说。
寒雨落了几场,宫人们脚步轻,只能听见宫墙檐角上水珠滴滴答答的声音,陈敏终睡意朦胧中,感到自己的寝衣被人扒了。
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揽,与人温存一番,才肯放过她,陈敏终一动,捎带着裴迎也裹着被子坐起身。
少女的寝衣轻薄,显露出玲珑身段,隐约可窥曲线,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胸前丰盈,似乎比入宫前更饱满了些。
裴迎是条缠人的小蛇,稍不注意,双手拢络过来,仰着头,眸间一片清润,羽睫微颤,一掬春色,水光荡漾,引人喉结一动。
不是顾念着她的伤未好全,陈敏终不会如此难忍。
虽不能吃些什么,但昨夜在她脖颈上留了许多红痕。
裴迎懒散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揭开小钵,指尖抹上药膏,一点点涂在欢好的痕迹上。
“殿下越来越过分,比新婚之夜还可恨。”她小声说。
“您除了欺负我,还会做什么?”
“是你先扒了我衣裳。”陈敏终淡淡说。
裴迎勾起嘴角,转头瞥向他:“好,那我替殿下更衣。”
她赤着脚走过来,她一对纤手,极自然地搭在男人腰间,动作娴熟,她倒不像给人穿好衣裳,倒像给人扒个干净,陈敏终面生异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咦?裴迎诧然抬头,一对眼眸水光潋滟。
陈敏终压制火气,只觉得她这只小手极不老实,游走在哪里,便点起山林烈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禁不住她这样胡闹。
“夫君。”
她携着笑意,踮起脚,双手抱着他,紧贴在人胸前,亲了他的喉结一下,她倒是想亲嘴,可是殿下若不低头,她够不着。
陈敏终天生气息冷浸浸的,盈满整个帷帐,裴迎勾住他,极亲昵地在颈窝蹭了蹭。陈敏终顿觉气血涌动,一只手掌扣住了她的肩骨。
小姑娘坐在榻上,窸窸窣窣,没一会儿,将他的衣裳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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