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推行俭省,除了装饰作用的宫灯,透出一点聊胜于无的弱光,一望过去,黑黝黝。
几乎被夜色吞噬干净了,在天地间也这样逼仄,压得他胸口发闷,病症有席卷而来的趋势,隐隐发作时,她从被面下抱住他,
陈敏终的手终于抚上她的后背,有些僵硬,终于将她整个小小的身躯,拢在怀里,贴着他,哪怕两人都生出了汗。
一会儿再备水洗罢。
或许裴氏要跟他一起吗……
他喜欢静静地抱着这只小火炉,无关情\欲。
拥抱的感觉,会让陈敏终有一股失而复得的安心,自小不曾得到的东西,裴迎也会无私地给予他。
可是裴迎并不存简单的心思,她向来有目的。
陈敏终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方才在做什么。”
她牵起嘴角,唇红齿白,面颊泛起绯红。
“殿下喜欢吗。”她问。
她似乎很看重他的想法。
他唇线紧抿,清冷的一条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唇畔微微开启时,裴迎一笑,握住了被角,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慢慢地伏下去,一直伏在被面之下。
最后她望向他的一眼,少女眼底湿漉漉,照得人心底也亮堂堂。
这回,轮到陈敏终心头突突一跳,指尖蓦然攥进肉里,手肘一撑,牙关紧咬。
他一次流这样多的汗。
“下去。”他冷声。
他想攥住她的下巴,一掀开被衾,从榻上坐起来,却回过神,彻底清醒过来。
方才……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她那样主动抱他,也只是梦境,难怪……她那样胆小,怎么敢对他做出那些事,又没有人教她。
他微微喘气,心头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嫌恶,从未这样不耐烦。
陈敏终是愠怒于自己的心神失守,他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谋求帝位之路荆棘丛生,遍布毒蛇,他所要做的便是维持本心,断绝任何一丝意外,复仇的信念始终如初。
他不能再回到暗不见天日的时候。
“备水。”他出声。
门忽然被叩开,来的却不是小太监。
一盏珐琅宫灯率先进了门槛,灯火跃上陈敏终的面庞。
他正烦躁地解开衣扣,一抬头,裴迎提着灯,正诧异地望着他,两人面对面。
“原来殿下尚未睡着呀。”
裴迎讶然过后,嘴角上扬,笑眯眯的,一脚踩进来,坐在榻边,毫不客气。
想起梦里她嫣红的脸,陈敏终竟然生出不真切感。
借裴迎胆子,她也必不敢做出那些事。
“你来做什么。”
陈敏终的手指覆在自己衣襟上,已不耐烦地解开了几枚襟扣,见到她过来,又将衣领扣回去,遮得严严实实,面色恢复如初,一片沉稳自如。
裴迎的裤管在榻下微微晃荡。
她眼眸含着笑意,望着殿下这些动作。
殿下真是矫情,冬猎那晚,他在上面,逼她睁开眼看他。
少女浑身发颤,眼底的潮湿,与他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
大骊美景陈敏终,无可挑剔的线条,根根清晰的睫毛,挺拔的山根,再往下,是被她弄伤的脖颈。
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一路缓缓下移,触目惊心,令她顿时不安起来。
没想到殿下还是这种人,他恨不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哪里没看过?哪里都看过了。
她虽然心底冷哼了一声,面上仍是温柔的。
“因为殿下不喜欢夜晚,姜公子提议宵禁提前,盛京城烛火一片湮灭,灯笼也冷清,似乎入夜都格外提前了。”
“知道殿下不喜欢黑,怕您睡得不安分,所以来陪殿下了。”
陈敏终未曾料到她此番过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太黑了,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披衣来陪他来。
她不明白,有她在,才是睡得不安分。
裴迎贴心地替他整理被角,手探在底下,“咦”了一声,她微微蹙眉,指尖触及,摸上去有些潮热。
她正想询问殿下,一抬头、却被握住了手腕。
“你可以离开了。”他说。
殿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有用过菟丝子茶,也没有用过鹿血羹,却还是未加克制,陷落在方寸间。
是他有些疲惫了,所以才会松懈。
殿下的脸色好吓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殿下总是沉稳严谨,游刃有余,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失态的殿下。
他确实心底烦躁得厉害。
裴迎像做错事了一样,站在榻边,手凝滞在半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想,她是不是搅扰殿下的美梦了?
第31章 私通(五更)
贵妃抚额, 两条细细的眉蹙起,叹气一声比一声重。
她面前的桌案上,一张信纸铺展开来, 遍布褶皱。
“这封信是谁留下的。”她沉声问。
早起时,宫人在外阁发现了这封遗落的信, 上面写着贵妃亲启。
这封来路不明的信, 着实令贵妃疑惑,若是寄信人能自由出入宫掖, 何必掩人耳目,直接将信交到她手上不好么?
当她拆开一看,瞳孔皱缩,寒意攀延脊骨。
她立刻将信纸揉作一团, 握成拳头,指尖掐进肉里, 疼痛也浑然不觉,浑身的华丽珠翠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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