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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华裳挑眉,“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苏雨霁道,“看你的外观,总觉得你是一个很受宠的人,未嫁前被父亲兄长宠爱,以后也?会被丈夫宠爱,怎么都?该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妇。实在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明华裳笑了,低头喝了一大口乌梅冰饮:“感?觉到了,你说的是真话。”秋老虎依然毒辣,她?们两人站在长安名利场,周围尽是苏雨霁口中“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妇谈笑的声音。半杯乌梅冰饮入肚,两人的关系仿佛微妙地变了些。苏雨霁问?:“刚才听,你叫你的丫鬟叫招财。是哪个招财?”“招财进宝的招财。”明华裳骄傲地笑着?,道,“这?个名字起?得好吧!”苏雨霁无语,竟然真的是这?两个字。她?嫌弃道:“你怎么不叫吉祥如意呢?”明华裳拍手,颇有遇到知音之感?:“我?另外两个丫鬟确实叫吉祥如意!”苏雨霁哽住了,语塞了半晌才说:“你还真是……”忽然场上传来一阵风声,明华裳正?背对着?马球场和苏雨霁说话,苏雨霁看到后方疾驰而来的彩毬,脸色骤变,猛地拉着?明华裳躲开。四周响起?高高低低的惊呼声,明华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趔趄着?被苏雨霁拉开。一道疾风从她?头顶掠过,气流掀得流苏叮当作响,明华裳站立不稳,差点朝后栽倒,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力道,稳稳扶住她?手臂。明华裳愕然抬头,看到明华章出现在她?身后,另一只手徒手接住差点打中她?的彩毬。明华章眸如寒星,脸色极冷,他?将球轻轻抛起?,随意从旁边拎起?一个偃月杖,在彩毬下落时偃月杖猛地一转,重重击中马球。彩毬以千军莫挡之势,袭向始作俑者。 赛事冯五郎今日随家族来芙蓉园观赛,他是家中幼子,被惯得厉害,他看到马球手痒,便和个狐朋狗友拿了偃月杆比划。渐渐的他不满足于比划,用力越来越大,不?慎一个球射歪,直直朝人?群飞去。冯五郎心道?一声坏了,这可不?是他们家里,今日芙蓉园来客都大有来头,若是倒霉碰到某位大人?物的?家眷,少不得要去赔礼道歉。他赶紧让人将偃月杆扔下,正打算追过去说一声,没想到晃眼的?功夫,彩毬竟然又飞了回?来。那球上力道?极大,一路驰来都带出猎猎风声,冯五郎吓了一跳,仓皇躲避,他们一群人?一个撞一个,狠狠摔了个大马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狼狈摔倒,冯五郎什?么时候丢过这种大丑?他爬起来后火气也来了,气汹汹冲过去兴师问?罪。没想到下黑手的?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站在场边,负手等着他过来。冯五郎走过来时率先看到一位长身玉立、凛如苍松的?郎君,他身上穿着绯红圆领袍,黑色革带将他身形勾勒的?尤为颀长劲瘦,浓烈的?色彩冲撞下,他的?脸显得过分唇红齿白?,质清色艳。冯五郎远远看到此?人?穿着绯衣就心生不?妙,走近后看清他的?气度长相,心里越发打鼓,兴师问?罪的?气焰不?知?不?觉被镇住。冯五郎停到面前,语气不?善问?:“刚才我差点被一个马球击中,是你打的?吗?”明华章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是我。”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倒让冯五郎不?会?了。冯五郎没好气道?:“不?知?道?今日是陛下设宴吗,这么多人?,伤到了谁你赔得起?”“你也知?道?今日人?多。”明华章语气冰寒,说,“你差点伤到了我妹妹。”冯五郎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两位女子,一位清若芙蕖,一位艳若桃李,俱是一等一的?美人?。只不?过明华章的?气场太强势,将身边人?都遮掩了下去,冯五郎才没看到。冯五郎心道?原来是一对姐妹,这是找族兄撑腰来了。冯五郎被家里捧惯了,心生轻慢,道?:“我不?过是和朋友玩闹,不?慎失手打歪了球,她们这不?是没事吗。”“我也是失手。”明华章意?味不?明地掂量了一下偃月杖,说,“照你这样说,只要没出事,就能随便打?”明华裳默默拽住明华章的?衣袖,轻轻拉了拉。她差点被马球击中后脑勺,当然生气,但明华章来了,想必女皇、太子等人?就在不?远处,还是别?闹大,免得影响明华章的?风评。进士们是一起来的?,他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谢济川走过来,问?:“景瞻,怎么了?”景瞻?冯五郎听到皱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谢济川瞧见明华章冷得像铁一样的?脸色,再看看明华裳,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谢济川不?动声色,关切问?:“明二妹妹,你怎么在这里?马球场边人?多眼杂,小心被伤到。”冯五郎听到“明”这个姓,终于知?道?为何觉得熟悉了。景瞻,不?正是镇国公府独子,如今风头正热的?新科进士郎吗?苏行止听到声音回?头,瞧见苏雨霁站在这边,也皱着眉过来,低声问?:“雨霁,怎么了?被伤到了?”苏雨霁瞥了冯五郎一眼,轻轻摇头:“没有,是明娘子差点被马球击中。”苏雨霁此?话霎间?将是非曲直锤实,而接连过来三个年轻俊朗、身着绯袍的?男郎,冯五郎就是再蠢也能猜到他们就是今日的?主角——声名?正盛的?进士郎。看年纪,估计正好是前三甲。冯五郎暗暗骂晦气,他运气怎么这么差,随便打了一杆,正好撞到了状元、榜眼、探花的
', ' ')('?妹妹们?不?过,这三人?是三个姓,也没听说有姻亲关系,为什?么都叫妹妹呢?冯五郎一时没想懂他们几人?的?关系,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女皇对这群人?正宝贝着,一会?他们还要上场打马球,打得好了免不?得要面圣,冯五郎这种时候得罪新科进士,实非明智之举。冯五郎只能换上了笑脸,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说:“原来是三位进士,失敬,失敬。抱歉,明兄,刚才是我不?小心,冒犯了兄台。”真?论起年龄未必谁长谁幼,冯五郎主动矮一辈称兄,算是服软了。但明华章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说:“你的?球又没砸中我,给我道?什?么歉?”他这话冰冷强势,称得上咄咄逼人?了。苏雨霁和苏行止都不?由看向他,有些意?外明华章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谢济川挑挑眉,抱起手臂,似笑非笑看向这一幕。冯五郎脸上十分挂不?住,碍于形势,只能强忍着屈辱给明华裳道?歉:“明妹妹,对不?住,刚才让你受惊了。若你哪里不?舒服,药钱我们冯家一力承担。”眼看注意?到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明华裳也不?想在明华章的?大日子上闹不?愉快,便笑了笑,说:“无碍。下次冯郎可要小心,今日幸亏苏姐姐救我,若换成其他娘子,可未必有我好运。”冯五郎笑容尴尬,不?等他回?话,明华章就反手握住明华裳的?手,拉着她离开:“她是我妹妹,轮不?到你叫。我们走。”明华裳被拉一个趔趄,忙对苏雨霁、苏行止露出一个笑,就被明华章拽走了。他走得太快,明华裳努力稳住手里的?冰饮,道?:“二兄,慢点,我的?冰饮要洒出来了!”明华章回?头,见她竟然还握着手里那杯饮料,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真?是佩服你,人?差点摔倒,冰饮一口没洒 。”明华裳撅撅嘴,低头喝了口乌梅冰饮压惊。明华章默然看着明华裳,他刚才过来时,完整看到了明华裳和苏雨霁说话、马球朝明华裳飞来及苏雨霁拉开她的?全部过程,他差点被吓死,而她没心没肺的?,还有心思喝东西。明华章盯着她沾了乌梅汁后格外殷红水润的?嘴唇,喉结动了动,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你怎么和苏雨霁走到一起去了?”
还肉麻兮兮地叫苏姐姐。她哪来这么多兄长姐姐呢,去飞红山庄多了个任姐姐和谢阿兄,如今又多位苏姐姐,下一步是不?是连苏行止也要成为她身边人?了?明华裳义正辞严道?:“人?家救了我,我投桃报李不?是应该的?吗?何况,以后你和苏行止就要同朝为官了,我提前和苏雨霁交好,对你仕途也有好处呀。”明华章都被气笑了,这么说她还是为了他?明华章回?头正要理论,猝不?及防嘴边碰到一阵凉意?。明华裳把冰饮举到他唇边,笑着给他遮太阳:“你在日头下晒这么久,都出汗了。快喝点凉的?,降降火气。”明华章怔了下,意?识到这是刚才她嘴唇碰过的?地方。他正要冷脸训斥“成何体统”,但嘴唇一动就被明华裳寻到破绽,灌了口乌梅饮进去。宛如吞了块冰般,凉意?从他舌尖滑入喉咙、胸膛、腰腹,最后化成细细麻麻的?激灵,传遍四肢百骸。明华章黑眸如洗,定定盯着她。明华裳却觉得是自己?的?乌梅汁买的?好,炫耀说:“好喝吧?车上还有,二兄你安心打马球,赢了后我全给你搬过来!”明华章望着她,只觉得体内烧了团火又被一层冰覆住,浑身力气无处释放。他最后认命般叹了口气,问?:“只有赢了才给?”“无论如何,都是二兄的?。”明华裳的?马屁立刻跟上,说,“只不?过二兄必赢,我就当提前恭祝二兄大胜而归了。”明华章喉结动了动,正待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你们说什?么呢,怎么不?带我?”明华章皱了皱眉,颇觉扫兴。他回?头,语气十分嫌弃:“你怎么来了?”“兄弟,我以为你还记得,我和你是一队的?,马上就要上场比赛。”谢济川揽着袖子,不?紧不?慢走近。他看到明华裳,挑眉问?:“二妹妹,别?来无恙。我以为我们还算熟识,怎么放榜那日,妹妹看到了我连个香囊都不?舍得扔呢?”被正主当面点出,明华裳十分尴尬,笑着说:“谢兄丰神俊逸,玉树临风,而我那香囊是路上买的?,实在配不?上谢兄风姿,我就没好意?思扔。”谢济川哦了声,指向明华章腰带:“所以,妹妹就单独为景瞻准备了一个?”明华裳侧头去看明华章身上,这才发现他竟然把那个丑八怪荷包戴在身上了。明华裳只觉得两眼一黑,僵硬笑道?:“也算是吧。惭愧,我的?绣工……不?太好,承蒙二兄不?嫌弃,但我实在没脸送人?。这样吧,我在车上准备了解暑的?冰饮,等马球赛后,我赠冰饮为谢兄贺胜。”天知?道?明华裳鼓起多少勇气才说出“不?太好”这个评价,谢济川笑眯眯道?:“好啊,那就借妹妹吉言了。”明华章默默看着明华裳,要是他没记错,刚刚她才说赢了全给他搬来,这才多久,她就分给谢济川了?偏偏谢济川这厮还要火上浇油,看着明华章问?:“景瞻,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不?乐意?吧?”明华章笑了,黑眸无声盯着谢济川,一字一顿道?:“无妨,我不?介意?。”后方,等谢济川走后,苏行止问?苏雨霁:“你怎么和她走到一起了?”“她?”苏雨霁问?,“你是指明华裳?哦
', ' ')(',我在这里等你,碰巧遇到她,就聊了聊。”碰巧吗?苏行止拧着眉,无法放心:“上次跟踪你的?人?还没有找到,不?是说了让你在家里待着吗,怎么还是出来了?”“放榜那日你不?让我出来,今日你们打马球赛,我若再缺席,还有什?么意?思?”苏雨霁并?不?怕苏行止,高声将他呛回?去,说完有些狐疑,“那伙人?不?是同时跟踪我们吗?在你嘴里,怎么成了跟踪我?”苏行止知?道?自己?无意?说漏嘴了,他赶紧止住这个话题,无奈道?:“你主意?总是这么硬。算了,既然你想来看就看吧,但记得小心,别?傻呵呵的?,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苏行止话中的?“别?人?”似乎意?有所指,苏雨霁没多想,不?耐烦地应下:“知?道?了。马球赛要开始了,你快去准备吧。”高台上,宫婢们簇拥着女皇落座,众王爷公主按照尊卑,依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女皇露面后,芙蓉园内的?人?立刻停下说话,不?约而同往各家看席上走去。上官婉儿快步走到女皇身边,说:“陛下,都准备好了。”女皇缓缓点头,沉声道?:“开始吧。”上官婉儿应诺,走向东宫席位,奉给太子一本折子:“殿下,请。”太子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从上官婉儿手中接过折子,站到台前替女皇致开场词。这份辞文?是上官婉儿写的?,辞藻华丽,恣意?昂扬,一口气读下来气壮山河,但太子声音中含了些怯,气势便大打折扣。原作者?上官婉儿听了实在惋惜,但好在无差无错地读完了。太子合上折子,有些紧张地看向女皇,女皇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点头道?:“好了,开场吧。”女皇令下,内侍忙跑下去传诏。进士们分成两队从东西侧入场,他们遥遥对高台行礼,然后就各自上马。裁判一声哨响,彩毬被高高抛起,马球赛开始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那枚小彩球上升,还不?等它落下,一匹白?马越过好几个身位欺到近前,高高一杖击中球心,彩毬像道?虹光一般,飞速朝球门驰去。场上尘沙顿起,马声嘶鸣,所有人?都朝着马球追去,一位绯衣白?马的?少年郎率先冲出来,一马当先,用力一杆击中中场乏力的?彩毬,正中球门,干脆利索地夺下就夺下开门红。她惊讶地哇了声,明老夫人?忙着同别?人?说话,再没心思搭理明华裳。明华裳乐得轻松,她手搭成棚子遮在眼前,费力地追随着场中动向。明华章骑术很好,和谢济川配合十分默契,两个少年郎骑着白?马一前一后奔驰,看着就令人?心向往之。而另一队的?苏行止也不?弱,他在玄枭卫训练多年,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布阵战术也学过,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马上组织起反击,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瞬息万变,着实精彩极了。明华裳看得津津有味,趁着一局结束的?空隙,她赶紧吩咐招财:“招财,你带几个人?,把咱们车上所有冰饮都搬过来。”“啊?”招财越来越看不?懂她们娘子的?思路了,诧异问?,“娘子,您要做什?么?”明华裳白?了她一眼:“快去!再晚要来不?及了!”明老夫人?忙着和其他府邸交际,根本无暇看场中。明华裳则完全相反,她并?不?想认识人?,一心沉浸在比赛中。她为了看清楚动作,干脆挤到最前面。江陵和任遥也在看球赛,江陵瞥到明华裳,忙招手:“明华裳,这里!”明华裳一回?头看到江家席位前面宽敞开阔的?空地,着实嫉妒了。她不?客气地跑过去,问?:“江陵,任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刚刚过来的?。”江陵指了下任遥,说,“她和她祖母闹不?愉快了,要不?是我把她找回?来,她就要走了。”明华裳看向任遥,果然见她脸色不?好。涉及平南侯府的?家事,明华裳也不?好说,笑着道?:“我在路上买了冰饮,专门给你们留了喜欢的?口味,正好解暑。江陵,你快派家丁去镇国公府停马车的?地方接应,我的?丫鬟不?知?道?我来这里了,一会?别?找错了位置。”江陵一脸嫌弃:“你怎么走到哪里都只记得吃?”但还是立刻派了队侍卫过去。有江安侯府人?高马大的?侍卫出力,很快冰饮就全部搬来了。明华裳挑了杯冷气足的?,递给任遥,任遥本来不?想喝,但架不?住明华裳小鹿一样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只能接过。酸酸甜甜的?冰饮进肚,身体发出舒服的?叹息,胸中的?郁气仿佛也消散许多。明华裳见任遥脸色放松了些,期待问?:“好喝吗?”任遥慢慢点头。江陵凑过来问?:“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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