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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疼。
这是郁谨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还是感受不尽相同的疼痛,没有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却无法忽略。
“小郁,小郁?醒了吗?”
旁边有人轻轻叫他,嗓音低沉又温柔,声音很轻,仿佛怕打扰到他一样。
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郁谨直觉,这个人喊的应该是他的名字,还是比较亲近的称呼。
慢慢偏过头,他的病床边坐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浅棕色眼瞳,眉骨高,眼窝深,很有侵略性的长相,整体又给人一种带着阅历感的成熟魅力。
应该是很讨女人喜欢的类型吧。郁谨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他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大概率是自己认识甚至比较依赖的人,因为男人的声音和脸给他莫名的安心感。
“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看得清东西吗?”见郁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黎静流又轻声问道。
郁谨看着面前男人带着褶皱的上衣与明显有些乱的头发,这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或许又不失幽默的儒雅形象,现在却连这些明显的细节都来不及打理,是因为一直在等着他醒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浅棕色的眼瞳,有的时候似乎更接近琥珀色……郁谨脑中突兀地闪过很多混乱的片段,跪伏在同性的胯下,温驯地咽下腥臊的精液,妥善地抿出残精;激烈又充满情色意味的接吻,喃喃情话间扣子一颗颗解开,温热的手掌探进去……
“是啊,我最喜欢小郁了。”男人笑着亲了亲他的耳垂,语调满是诱哄。
“……”郁谨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五指下意识想要攥紧,马上意识到上面还插了输液针,又僵硬地一点点松开。
黎静流吓得站起来检查郁谨的手掌和输液管,确定没有问题后,一颗心还是没放下来,继续问郁谨:“是说不了话吗?还是太疼了?”
可能是灌了海水,声带受损,或者受到惊吓……黎静流在心中一一记下。
直到一道嘶哑的,明显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嗓音,很慢地开口了:
“您好,不太疼。只是……”
“我……是谁……?”
黎静流动作一顿,神色在听到这句话后陡然变得极其凝重,他一寸寸扫过郁谨的脸,确定自己看不出一点谎言的痕迹。
——失忆了?是真是假,暂时还是长久?部分还是全部?
郁谨面上没有丝毫异样,似乎有些担忧地在等着他的回答。
“你叫郁谨,是一名演员,因为出了一些意外,受伤昏迷,三天前被送往现在这家私立医院接受治疗,今天是你自昏迷后第一次醒来。”黎静流贴心地把“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全简单告诉了郁谨,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床上病人的表情。
“谢谢……”
郁谨静静地消化着,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但“郁谨”听起来确实非常亲切。后面的话还有待取证,不过潜意识莫名告诉他,眼前的人可以相信。
他们俩难道是……
“你现在记得什么?”黎静流问道。
“什么也不记得了。”郁谨竟然看上去还算冷静,嗓子也不像最开始那么难听了。“努力去想,只有一点点零碎的片段。”
而且还是看到真人之后才想起来的。他暗暗道。
黎静流站起身,侧头对着脸颊旁的耳机说了什么,不到一分钟,好几个医生和护士便敲门进入,有人开始小心摆动他的身体连接上新东西,有人来到旁边的仪器前,一个金发女医生温和地询问……宽敞的豪华病房竟也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郁谨对一切检查都非常配合,有问必答。
“应该是高空坠落,脑中有血块压住神经……”
“暂时的全盘性失忆,一个月以内估计可以恢复。”
“不要进行过大的刺激,鼓励病人多接触熟悉事物……”
检查完后,他们一边记录一边向黎静流汇报。黎静流仔细地记下,微微点头,笑道:“好的,我知道了。直到他出院,都要辛苦你们了。”
“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医生连连摆手,病房里这几个全是骨科、脑科那边技术最好的招牌,被调来全程跟进郁谨的伤势实在是大材小用,但他们都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恨不得把十成本事都用到这位病人身上。
——毕竟别说这家“私人疗养院”了,连整个岛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他就是笑着命令他们每天只能缝猪肉,只要钱给的够多,也得乖乖屈服。
医生们又转头和郁谨嘱咐几句,便全都出去了,只留有一个东南亚长相的男性护工,默默坐到角落,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模样。
黎静流把刚才这些医生的话又在脑海中过了几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低下头,发现郁谨还在看着他,估计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目光莫名盯得他的心里一片滚烫又酸涩。
救上来郁谨后,他立刻派人前去调
', ' ')('查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令他都有些惊讶:绑架,二次埋伏,坠海……按理说一个明星身上出了这么劲爆的意外,外面估计要传疯了。没想到竟然一片风平浪静,根据他的情报,似乎有三股不同的势力压下了这消息,目前正在隐秘又疯狂地找人。
他的催眠并不是无坚不摧,郁谨的记忆本来就是一片狼藉,过去埋下的雷随时可能被引爆。况且他也不是很清楚郁谨和他的前夫现在究竟什么进展,所以并没有走漏人在这里的风声,而是打算等郁谨醒来后,把选择权交给他,由本人亲自定夺,在不在这里疗伤,回到哪里。
没想到现在却暂时失忆了……黎静流看了一眼郁谨茫然的眼神,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郁谨对他微微笑了笑,有点虚弱,但又是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温柔模样。
这眼神实在太熟悉了,几乎是一瞬间,黎静流就回想起和郁谨初见时的画面。
当时也是一副温和好脾气的样子,打扮低调,看到黎静流的容貌虽然有短暂的惊艳,但纯粹属于对“美丽事物”的欣赏。从头到尾,他眼中满满都是对自己丈夫的爱恋和一点若有似无的忧虑。
倒是他自己,被这个完完全全长在了他审美点上的病人夺走了全部注意力,哪怕得知郁谨已经结婚,还是抓着他们感情间的裂缝,趁虚而入,并不断加以糟糕的暗示。
本来以为追逐的只是美好肉体带来的一时快感,品尝回味几次便得以满足。没想到……到底是为时已晚,一切交集都建立在谎言之上。黎静流自嘲地笑笑,正准备告诉郁谨,他的失忆只是暂时的,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自己会全心全力照顾他,无需有任何担心。
反正不管他倾向谁,一旦全部想起来,最终的选择都不可能是他。
袖子口突然被人轻轻地扯住了。
“你不开心吗。”郁谨看着他,轻轻道,“为什么?我受伤了,还是因为我不记得你了?”
“我……”黎静流一怔。
“刚才人太多,不好意思问你。”郁谨道,他习惯性舔舔唇珠,似乎有些紧张,好像还隐隐带着点点不好意思。
“我看到你的时候,想到了很多画面。有我们两个接吻的,还有……更亲密的事情。我虽然不记得了,但应该只和喜欢的人才会接吻,应该不会,嗯,滥交。而且我感觉自己一直喜欢男人。也模模糊糊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喜欢我。”
“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恋人,伴侣?分手了吗?”郁谨有些苦恼地看着他,“好像你不是专业的医生,我和你长得也不太像,那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你是我男朋友吗?”
“啪嗒。”
黎静流还来不及回答,两人一同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那个沉默寡言,面色黝黑的护工,摔掉了自己的手机,嘴巴张成“O”型,呆滞地看着他们。
恋人和伴侣……黎静流不期然又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个晚上,秘书说大陆那边有人找来。
他本来不想理会和生意无关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人。
“一直给我妻子进行治疗的不是你父亲黎声国,是你,是吗。”那双灰色的眼睛在镜头后有些失真,多看一眼仿佛就会被紧紧扼住喉咙,在窒息中痛苦地抽搐。
他笑着道:“你看来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陈浮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尽管看向他眼神已经像看个死人了。
他继续火上浇油:“但我个人觉得,这也怪不了别人,你自己保护不好你老婆,窥觎的人自然会一拥而上,而且你也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不是吗?”
他静静欣赏着视频那边人的表情。哪怕他知道这天之后,两边可能就是相见眼红的仇家;哪怕他以前遇到感情相关的麻烦永远都是明哲保身、理智在上;哪怕他再明白不过,逞一时嘴快,惹恼不该惹的人没有任何好处。但他就是忍不住话里带刺,并确确实实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如果当时郁谨演完戏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是选择找我而不是参加那个什么比赛又遇到了你……你能给他的,我也可以,而且我一定不让别人有万分之一捡漏的可能。黎静流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笔,听着陈浮告诉他关于郁谨初恋的处理方法。
“好。”尽管这个方法对他自己眼睛伤害非常大,而且很可能引起郁谨对他的怀疑,失去最重要的信任,陈浮则是完完全全的渔翁得利,但黎静流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双方都心有默契地知道这个方案会顺利进行,因为他们看似都交给郁谨自己选择,但其实都无法忍受那个初恋成为最终的赢家。
……现在过往全部清零,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黎静流突然意识到,一个选择摆在了他面前:
面对注定不会回头看他的人,是选择故作洒脱地告知一切,坦荡离开,还是继续用谎言堆砌一个时效一月的桃花源?
郁谨好奇地看着病床前的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句话,让他露出了像痛苦又像
', ' ')('庆幸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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