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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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庄秋看起来没有全信,他相信林远泽的目的里有一个是和复国者有关,但他不相信这就是她全部的目的。
“说起来,为什么……”在等待情报部将资料情报呈送上来的片刻休息时间里,林远泽略微有些疑惑地问,她想了想才想到一个较为合适的词形容,“担忧我?”
连庄秋不好说,但殊南屿当时提起的时候,尽管他已经尽力掩饰,依然从各种细节动作里透露出他的忧虑来。
那份担忧是对着她来的。
他很担心她。
连庄秋看了一眼自家已经直接背过身去不看林远泽一眼、似乎非常高冷但从他角度可以看到通红耳根的血涂之翼首领,在殊南屿恼羞成怒把他扔出去之前收回了视线,不咸不淡道:“虽然根据我收集的资料情报,你也确实有不少主动出击的时候,但综合全部看,哪怕是你主动出击,你也必然是有一个正当的、正义的理由——你很看重‘师出有名’,而且不是普通的随便扯个借口,而是真正的‘需要伊琦亚介入拯救的事项’。”
从这方面来看,在林远泽主持伊琦亚的那段时间里,这个组织全部的行为都在世人所认可的“拯救”行为之内。
“在你退位离开又回来之后,面对伊琦亚的困境,你所采取的行动依然是正面的——即使那个时候,在你的立场划分来看,血涂之翼毫无疑问是罪恶的,毁灭了都不会有半个人流一滴眼泪的存在。”
“但就算是面对这样的血涂之翼,你最后采取的行动都不是覆灭它,而是想办法‘拯救’它,说服首领和其他人给从来都是无根之苹的血涂之翼一个基地,一个扎根之地,从无到有建立起一个基地该有的各个部门和功能,然后又培养起了莫伊拉,这个后继者,方便在你离开后继续维持血涂之翼的正常运转——你给了毫无希望、毫无未来的血涂之翼一个容身之所,明明它全身上下都留着罪恶的鲜血,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无辜之人的性命,但你依然选择‘拯救’,而不是毁灭。”
“那么,相较之下,从建立之初就打着‘复国’的口号,但时至今日都不曾真正展开复国行动、也因此没有造成过任何较大量伤亡的复国者组织,他们所造成的罪恶后果远远低于血涂之翼,但你却已经决定覆灭它了——为什么?依照你平素的表现,你不该是去改变它吗,就像你当年改变血涂之翼?”
即使是在提出疑问,连庄秋也没有等林远泽说出什么理由来,一口气说了下去:“这太过‘异常’了,而对我来说,‘异常’就意味着其背后必定有什么我还没有掌握的情报,那些我不知道的事让看似‘异常’的事变得‘正常’,变得符合逻辑,符合条理,符合你一贯的准则——这个我不知道的事,是什么?”
连庄秋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殊南屿,又很快收回:“能够推断的情况很多,绝大多数可能性中,没有武力的你都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地步。”
甚至可能死亡。
“那么,担忧不是很正常的情绪表达吗?”连庄秋用这句话作为结束,隐下了最后一句话:
最让人无法插手的是,那可能的死亡不是由外界带来的,而是林远泽自己带来的。
——连庄秋难以形容那种感觉,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什么乐于享受生活、享受活着这个事的人会有的情绪。
他个人对林远泽毫无感觉,这个人类种女人是死是活和他没多大关系,但很显然,他家首领不是这么想的。
林远泽少有地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怎么说呢?
虽然截止目前为止,和血涂之翼这位在她离开之后才到来的情报部长相处还没超过半个小时,但林远泽已经非常罕见地感觉到了某种棘手的情绪。
尤其是旁边本来在安静听着的殊南屿发现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时,那种骤然膨胀但又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愤怒让人宛若置身于炎炎夏日里的大沙漠中一样——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殊南屿压制下自己外泄的情绪和力量之后,那股仿佛身处于极度高温环境的感觉就消失了,但林远泽知道那不是错觉。
放置在办公室里用于点缀环境的绿色盆栽植物也说明了那不是错觉——方才还绿意盎然的盆栽,挺直着叶子,现在已经全焉哒哒的,甚至泛起了枯黄的色泽。
一个连庄秋虽然有点麻烦,但她还好对付,殊南屿她也知道该怎么安抚,然而这两个人同时发难,这难度就不是1+1gt;2了。
不过么,换个角度,有这个连庄秋在,别的势力想要算计血涂之翼,也得先掂量掂量着办了……林远泽不期然想到了这点。
他和殊南屿实在是太过互补了,武力方面且不说,整个血涂之翼绑一块了也不会是殊南屿的对手,但殊南屿不擅长分辨陷阱,不太擅长那些战略战术、局势层面的博弈——只是不擅长,并不是不会,殊南屿的头脑其实并不差,只是由于身边的人(特指林远泽)太过出色,导致他看起来似乎“不太会动脑”。
连庄秋恰好补上了他这方面的短板。
总觉得这只毛绒绒是在阴谋诡计里长大的,是错觉吗……
林远泽保持着礼节,和连庄秋对视了一会,然后默默看了一眼他的毛绒绒尖耳朵,这才移开了视线:“我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