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升过气,脸蛋还是绯红的,被凉气一拂,林澄弱小的身体一下没抗住,打了个喷嚏。
虞迟暄起身去把窗户关上了。
两个人仍然面对面坐着,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消失了,好像林澄这一巴掌,直接把某根紧绷的弦剪短掉,情绪一下就被松了绑。
沉默好久,虞迟暄才开了口:林老师,原来你是会生气的。
他仍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慵懒,耳垂上的耳钉如同他深邃的眼瞳一般,照不进任何人。
说话语气不急不缓,似乎是在跟老友谈天论地,讲的都是家常事。
如果他脸上没有那个巴掌印的话。
关了窗,屋内就闷热起来,明明没有淋雨,却已经有那种湿腻的感觉了,仿若衣服贴在后背,不舒服极了。
虞迟暄的话更像是暴雨将至时还要不带伞出门的人,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当然会生气。林澄语气缓和一点。
你以前不会生气的。虞迟暄不知想起了什么,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林澄紧张地回过头,他怕虞迟暄去告状。卿燃让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他觉得卿燃要是知道他给了虞迟暄一巴掌,也会觉得他疯了。
我去找后勤要冰块,不然消不了肿,晚上不还要拍摄吗?虞迟暄接收到了林澄担心的目光,回过头来同林澄交代。
林澄将信将疑地点头。老实说虞迟暄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还对他做了过分的事,但似乎也没有真的骗过他,说要做成什么就一定能做成什么。
虞迟暄出卧室门时正好遇到了下楼找水喝的卿燃,她神色复杂地同虞迟暄点头问好。
她也开始害怕了,她是觉得虞迟暄的热度不蹭白不蹭,cp不炒白不炒,林澄倒好直接给了虞迟暄一个大耳刮子。
更让她害怕的是,虞迟暄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生气,还有点欣慰?
卿燃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她放弃了喝水,转头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再睡一觉。
虞迟暄顶着个巴掌印大摇大摆地走过好几个摄像头,本来因为睡觉,导演组的人也在打瞌睡,有人呢半梦半醒间看见一位顶流下楼,他马上摇醒其他人激动地问道:这是不是打起来了?
导演组的人正梦周公呢,被叫醒时很不耐烦,他心想这节目组谁能和谁打起来,虚着眼睛一看,脸上有巴掌印的虞迟暄!
他神魂归位,比一口气睡了十八个小时都还要精神。这巴掌印首先不像女人的手,巴掌挺大,剩下的男人,两个人睡得正香,那么只有一个解答了:林澄干的。
卧槽,我们是不是吃到一手瓜了?导演组的人一个比一个亢奋。
这段又不能播,你们激动什么?也仍然有人兴致缺缺,谁敢把这段剪下来放出去啊。
你笨啊,不都说林澄倒追虞迟暄,谁倒追还打人的,这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剧情。另一个人推了他一把。
小道消息放出去吧。导演习惯性地想抽烟,却突然想起这边不让抽,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宣发组的人拿出手机,登上某论坛,开始发帖。
【小道消息,爱信不信,前段时间和顶流分手的某演员,录节目时私底下给了顶流一巴掌。】
1l 爱信不信啊,别多问,我怀着生命危险发出来的,粉丝别骂我。
2l 解码太轻易,但我不信,这瓜假得离大谱。
7l 我信我信,自从出了一大堆事之后现在啥瓜我觉得都是可信的。
15l 太假了姐妹,小演员被欺负成那样了都不敢冒个泡,他但凡真的敢打顶流,也不至于看着顶流一次又一次地带着不同人上热搜。
30l 有病吧造这种谣,举报给公司了。
55l 怎么大家都知道,我一个没猜出来!!
经纪人给虞迟暄打电话时,虞迟暄还在用冰块敷脸。后勤把手机递给他,看见名字的瞬间他皱起了眉,怎么跟狗闻见包子味一样跑得比谁都快。
喂,有事说。冰块凉手,虞迟暄把电话开了免提,换了只手拿冰块。
我看见网上有人爆料说你被打了,真的假的?
经纪人语速飞快,显然是刚知道消息就过来找虞迟暄问话了。
嗯,真的。虞迟暄掀起眼皮望了一眼二楼,窗户不开在这边,他看不见房间里,但以他对林澄的了解,林澄这会儿应当坐立难安,试图让自己理直气壮一点又心虚。
真是林澄打的,你怎么不报警呢??经纪人音量骤然拉满,外放出来声音都变了形。
我自己找打的。说到这虞迟暄还短促地笑了一声。
要是林澄听见了,他可能会马上改掉认知,疯了的不是他,而是虞迟暄这个神经病。
你的脸多金贵你知道吗?他打了你不负责?
经纪人紧张虞迟暄的人身安全紧张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飞到片场来。
负责啊,我会让他负责的。虞迟暄躺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地看着天,乌云快要到头顶了。
怎么负责,赔偿多少,要求公司雪藏吗?经纪人一连串地问出来,都是他预设的方案。
冰块冻得脸都要麻了,虞迟暄放下冰块,进了里屋。许是冰块太凉,他说话语气也沾着冷意,语气却是同他的脚步一样轻:与你无关,我没有说过的事,你最好不要多做,让我知道了你就收拾一下走人。
挂断电话,虞迟暄把手机递还给工作人员,自己上了楼。
林澄睡不着。
他困极了,饭困,情绪过猛以后大脑保护性地犯困,总之特别困,但他睡不着。
脑子里在无限重播刚刚发生的事,360度各个机位来回切换,非要逼林澄牢牢记住这件事。
不得不说,那一巴掌打下去是真爽,爽到林澄再担心也不后悔。
担心也是真的,万一虞迟暄生气了,他的事业刚刚起头,就被他自己亲手掐死了。
从虞迟暄离去时的神色以及语气来看,是没有生气的,但林澄又觉得,也许是虞迟暄被他一耳刮子打傻了,毕竟应该没有人这么打过他。
等虞迟暄反应过来,是不是就要秋后算账,给他重重一击了?
想了很久,虞迟暄都没回来,林澄实在太困,想不出答案就睡着了。
虞迟暄进门时,就看见林澄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缓,小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被子滑落在地上。他哭笑不得,走过去,准备捡起被子给林澄盖上。
林澄应该是做噩梦了,睡得很不安,扭动几下,露出卫衣下的肚子。
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后背蔓延直他的腰部,卫衣一掀就露出个头,狰狞又引人好奇。
虞迟暄看着那个微微露出的疤痕,半晌,还是没有去拉开卫衣看,而是把被子轻轻放下,给林澄盖了回去。
他要真掀了,林澄指不定又要骂他是性骚扰。关于这个疤痕的问题,他总能找到时间问的。
不久后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乌云越积越多,雨声宛如琵琶响,一声叩一声,下得急促。
雨天好眠,但雨下得太大就出不了外景。林澄睡醒起来时卿燃已经带着人在煮饭了,池丛蹲在盆边仔细观察鱼。
见林澄来了,池丛赶紧招呼林澄:我们都不会杀鱼!
林澄:我也不会。
城市里买鱼都是现杀的。
我会我会,我之前拍戏的时候学过!卓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挤进厨房。
林澄从厨房里退出来,给其他人让位置。虞迟暄坐在桌边,语气恢复正常,林澄下午的话似乎起了作用。
林老师,下午好,睡得还行吗?
林澄心中诧异,面上不显,轻轻点头:睡得挺好的。
雨滴从屋檐坠落,落在水坑里,滴滴答答,音质清脆。风大雨大,屋内灯火通明,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