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还好吗弟弟?怎么约你都不出来,很忙吗?程远却像是读不懂气氛一样,非要拉着他说话。
他好不好程远会不知道吗?
林澄不语,喝了口茶润嗓子。
气氛焦灼起来,程远不觉尴尬,依然笑眯眯看着林澄,不觉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林澄视若无睹,只当自己聋了也瞎了。
你哥哥跟你说话呢!还是程天率先打破僵局,厉声指责林澄的态度。
我没有哥哥,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林澄轻轻打断程天的话,抬起头,那双神似程天的眼睛嘲讽地看着程天。
那也是
程天还想说,林澄却完全不给他面子。
东西给我吧,我拿了回片场了。
好了好了,阿澄都不开心了,非让他叫什么哥哥呢,一个称呼而已。程远见局面剑拔弩张起来,才慢悠悠出声打断。
阿澄,你跟阿虞在一起这么久,应该学到了阿虞不少东西吧?闭嘴了个程天,程远还在坚持给他找不痛快。
林澄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和虞迟暄什么样子别人都清楚,他不信程远不清楚,非要故意问一句,非要看他情绪崩溃。
他能和虞迟暄学到什么?
深夜等不回一个归家人,却能等到一条又一条的绯闻热搜。
一年半的热情,石头也该热化了,照样捂不热虞迟暄的心。
刚签订合约的时候他也试过预热虞迟暄的心,虞迟暄要在录音棚泡通宵,他心疼对方,熬了鸡汤和润喉的冰糖雪梨送过去,却被虞迟暄用怀疑的眼神盯着。
你没在里面放什么伤嗓子的药吧?
那个眼神充满怀疑,语气带着质疑,连距离也疏离得像个陌生人。
林澄当初还天真地以为只是不熟,只是虞迟暄对他有什么误解,快两年过去了他终于明白,虞迟暄的心应该是女娲补天用的石头,凡人是捂不热的。
后来他又觉得,虞迟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一个性子,直到看见了和程远的相处,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虞迟暄是知道该怎么对人好的啊。
他有多嫉妒程远,程天不知道,叶时不知道,虞迟暄也不知道,但程远一定知道,所以他才像个斗胜的公鸡,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学到了。至少他学到了如何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只要像虞迟暄对他一样少说两句话就好。
昨天本想邀请你来的程远说到这时抱歉地笑了笑,又怕你觉得不开心。
嗯。林澄握着茶杯柄的手微微颤抖,尽力克制自己,不让情绪溢出来。
阿虞他好像有些不太想见到你。你们感情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记得最开始你还挺开心的。
程远提起虞迟暄的名字时嘴角会更加上扬,语气宠溺,像极了提起对象时的语气。
在心里默念好几遍:不能被程远带着情绪走,不能被激怒,林澄才勉强平静下来。
餐厅里人很多,即使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合在一起就嘲哳起来,吵得林澄心烦意乱,几乎要花光所有的力气,才能不捂着耳朵狼狈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林澄声线在抖,音色低哑,快要露怯。
程远似乎不够满意林澄的表现,他微微挑眉,想要添油加火。
林澄和程远博弈这么多年,即使次次处于下风,也悟出点经验,他一听自己的声音就明白程远怕是要进一步找他茬了。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迟迟没能等到程远开口。
他略惊讶地抬头,程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温柔询问:阿虞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经常去医院,你脸色也看着不太好,怎么回事呢?
林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瞬间土崩瓦解,他甚至能想象出虞迟暄不屑的语气,轻蔑的表情,漆黑如墨的眼瞳里满是嘲讽。
程远总能找到最让他痛苦的地方,用看起来是关心的话语做软刀,在他满目疮痍的心脏上剐蹭,刀刀不致命,刀刀痛到蜷缩起来。
老毛病了。林澄说得云淡风轻,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是阿姨
闭嘴。
一早上,这是林澄头一次直视程远的眼睛,目光带火,怒不可遏。
你说我可以,不要带我妈妈。林澄说到这里格外硬气。
爸,你不是要去拿东西吗?程远神色未变,指使程天离开。
程天呆了一下,迷茫地点头离席走了。
听见程天要去拿东西,林澄松了口气,无论受多少委屈,这趟没有白跑就行。
程天走了以后菜才开始上,林澄没胃口,没有动筷子,程远吃得很香,边吃边指菜:这都是你爱吃的。
林澄没力气跟他周旋,见程天迟迟不归才开口询问:程天人呢?
他连「爸」这个字都不愿意再叫。
他回家了。程远擦擦嘴,笑着回道。
啊?林澄不解起来,他不是说去拿东西吗?我妈妈的东西呢?
程远慢悠悠地回道:当然是没带来。
林澄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戏弄的小丑,小丑好歹心甘情愿,他被蒙在鼓里,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既然没有东西,他不欲再多说,准备离开。
不过我真的找到了阿姨的东西,可以给你看一下照片,然后我们谈个交易?程远端起茶杯,小口啜饮。
林澄停下了脚步。
他觉得自己好容易受骗,一次又一次上当,但这次他仍然愿意停下来看一眼。
好在这次是真的,程远打开手机给他盯了一眼,是他妈妈以前戴过的项链,银色链子穿过镶嵌在银盘上的翡翠。林澄还小的时候经常抓着玩,他记得很清楚。
说吧,什么交易?林澄又坐了回去,想看看程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简单,你和阿虞分手。程远语气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犹如千斤重巨石下坠,砸得林澄整个世界天崩地裂。
生平头一次,他在关于自己母亲和虞迟暄的事情上犹豫了。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到现在他仍然不愿意分手,虞迟暄给他一颗糖,他就忘记了从前的毒打。
母亲的遗物同样重要,他不可能不要。
你如果不给我,我可以起诉你们想了半天,林澄才憋出句话。
程远很少有失态的时候,这会儿真没忍住笑出来,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憋住笑回道:为了和阿虞签合约,你可是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其中当然包括你母亲十几年前的遗物啦。
林澄这才想起来,他为这个合约付出的东西,远远不止事业。
程远心有成足,慢慢引导林澄上钩:你这么喜欢阿虞,放弃一个死人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林澄幽幽回道:她生前对你很好的,比对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