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
严澜拿着酒瓶忘我地一瓶接着一瓶喝着。
那架势已经不能算是喝了, 是灌。
吕国明坐在一边看着, 笑容越收越紧,“你这是认真的了?”
严澜瞥了吕国明一眼, 说道:“我像是只撩不要的那种混蛋?”
吕国明也拿起酒瓶喝了口酒, “混蛋可能算不上, 但混是绰绰有余的, 不然也轮不到你去那边。”
严澜又灌了一瓶,“要不换你来?”
吕国明跟严澜碰了碰酒瓶, 带着些心灾乐祸, “我就是想替你, 也不行呀,天生没你那种浑然天成的混的气质,出生就自带一股凛然正气。”
“……”严澜一口闷了半瓶。“滚蛋。”
所谓的自带的一股凛然正气不过就是长了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还是带着棱角的那种,搭配着小麦色皮肤。
平凡的没有一点特色。
严澜一口闷了剩下的半瓶。
整整一个月了, 一点消息也没有,小狼狗本事比他想的似乎大得多。
藏得还挺好。
要是被他找到, 不狠狠打一顿屁股,不足以解他之气。
严澜又拿过了一瓶啤酒, 咕嘟咕嘟灌下了大半瓶。
看着严澜那样, 吕国明重重叹了口气,再怎么能的人也过不了这一关。
看着严澜这样, 吕国明终于觉得心里平衡了。
拿起酒瓶跟严澜碰了个, “小姑娘那里我可一直替你盯着,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见程帅去找过。这条路基本死了。”
严澜把喝空了的酒瓶随手扔到桌上,这条路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小狼狗就怕着连累别人呢,怎么可能还会去联系。
能离得有多远就多远。
“好好盯着学校,保护她不要被人找了麻烦。”虽然很想挖地三尺把人挖出来狠狠揍一顿,但临走前唯一跟他的请求,他必须得好好做好了。
等人回来,看怎么臊他。
他是怎么对他的,他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都说不图知恩图报,但是怎么也不能恩将仇报吧,把他哄骗出去,然后趁机走了个干净。
严澜想起来就生气。
而且找了这么久,但就跟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真想躲,还躲得很有水平。
一丁点线索也没给他留。
抹得干干净净。
脑子够灵活。
吕国明拿着酒瓶又跟严澜走了一个,开口说道:“小孩脑子这么灵活,给我们自己用上多好。”
严澜灌了口酒,斜着眼瞥了一眼吕国明,“什么意思?给谁用上?”
吕国明立马抬手摆了摆,“得,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你看中的,除了你,没人能用的了。”
听到吕国明这话,严澜还算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把酒瓶扔在桌上后,开始把玩自己的手机。
看着手里的手机,严澜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应该给人买一个手机,也不至于现在一点方法都找不上。
跟个原始人一样。
吕国明看了严澜一眼,然后开口扯开了话题,“最近去看过江海吗?”
严澜玩转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上次想去来着,最后没去成。”
吕国明放下了酒瓶,叹了口气,“我也很久没去了。看多了,心里不好受。不去看还能有个盼头,看了,有时候心里就开始发凉。”
严澜把手机收了起来,在桌上放平整,笑着说:“您可真是越活越矫情了。”
“矫情点没什么不好,就怕没时间矫情。”吕国明已经喝多了,开始三五四六地不着调。
严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时伸手一把把吕国明拽了起来,“得了,赶紧回吧您。”
把吕国明塞进出租车后,跟司机报了地址,一把关上了车门。
九月底了,晚上的温度还高的烤人。
严澜提溜着走在路上,手机始终在手里玩转着。
他把手机号给过程帅,只要程帅想联系他,就肯定能联系上。
但这么多天,严澜没有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小狼狗养的时间还太短,还没养熟。
走丢了,也找不见回家的路。
严澜在马路上随手招了辆车,回到小区,车费花了一百。
付钱的时候,严澜才感觉到有点肉疼,是真疼,他现在也是穷人一个。
才想起来该问的,刚又忘了问问吕国明有没有奖金之类的补贴,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脑子,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
还有刚才酒吧的那顿酒,下次也得管吕国明要上。
请吃饭请喝酒,最后让他掏了腰包,像什么话。
自己也得好好勒紧裤腰带,好好管管自己的嘴,一个还供着市中心一套房子的人,不适合天天订着外卖胡吃海喝。
太败家。
得好好跟程帅学学。
省吃俭用,是中华名族的美德。
严澜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东一扒拉西一扒拉的胡思乱想。
反正现在除了胡思乱想,什么也做不了。
小崽子跑的人影都没了。
连个能找的方向都没有。
严澜稍微有点丧的叹了口气。
千万别让他找到,要是找到了,一顿屁股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一顿可能还不足以熄灭他的怒气,可能得两顿才行。
小兔崽子。
闷热的房子里,程帅看着眼前的桌子,比不了严澜那里,虽然严澜那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眼前程帅租的,更是不如严澜那里,就跟之前跟苟旦他们合租的时候差不多,空间大小还得小个十来平方。
一室一厅一卫,外加一个小厨房。
没有书房。
当然程帅也不在乎这个书房,要真想看书,在哪里都可以看。
现在桌上就放着几本书。
是程帅带过来的那些。
其中一本已经在桌上打开了一个月,还是保持在之前在严澜那里离开的那一页上。
这一个月,程帅没有翻过书。
这会儿,有点空了,程帅才坐到了椅子上,盯着书看。
就这样在椅子上坐了两小时看着面前的书,但手都始终没有动手翻过一页书。
屋里没有冷气,窗外也没有风吹进来,程帅这会儿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总以为自己没受影响,但身体好像已经背着思想发生了变化。
在这么闷热的环境,程帅静不下心。
程帅“啪”一声合上了书,站了起来,回了房里。
价格便宜,地段糟糕,房屋设计不合理。
程帅走回房里,比客厅还要闷热几分。
翻来覆去了好几次,程帅还是从床上起了来,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冲到身上的那刻,程帅才觉得缓了过来,浑身舒服了点。
水流不停地在喷洒出来,脑中意外闪过那次,开门进卫生间,严澜光着站在里面照着镜子的画面
程帅闭上眼睛,把水流拧到了最大,从头冲到脚。
冲掉脑子里的一些画面。
这一个月,程帅每天从早忙到晚,没给自己留一点空余的时间。
空了容易想一些不该想的。
就跟他现在这样。
程帅拿着花洒使劲在脸上冲着,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严澜。
被他哄出去打包了一堆的菜,然后回来发现他已经不见。
会不会气得把菜直接掀到地上。
还挺贵的,程帅心想。
要真被扔了,挺可惜的。
程帅拿着花洒不断使劲朝着自己脑袋冲,等脑子不犯浑了,浑身开始凉了,程帅才把花洒关掉。
甩了甩头,把脑中最后残余的一点严澜甩了出去。
然后对自己说,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有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查查姚哥到底住在哪一处,还是轮流住。
程帅拿了一块毛巾,随手扔在头上,开始用力地揉搓。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来去匆匆,没什么好多想的。
程帅擦干了头发,把毛巾随手一丢,回房里,闷头睡了过去。
“程哥,这一带的小区可真破,我们今天这一笔钱不好拿了。”跟在程帅身边的人又换了一个。
跟上次那个年龄相仿,但气质还生的很,绰号“马仔”。
程帅看着眼前这幢墙上写着数字十,停下了脚步,是这一幢没错了。
程帅先踏了一步,走进楼道,走了十来阶台阶,到了一楼。
马仔紧随其后,没等程帅敲门,马仔抢先一步走过去敲了敲门。
这家是一对夫妻,年纪大概有五六十,谨慎得很。
马仔敲门后,一个男人朝门外喊了句,“是谁?”
“燃气公司检查的。”马仔随口胡诌的话比敲门还利索。
如果有人问马仔是谁教的,马仔一准会说,是程帅教的,但其实程帅从没教人什么,连话也没怎么说过。
破旧小区的门上没有猫眼,不然就程帅跟马仔这样的,门口这么站着,人从猫眼里看一眼后,根本就不会开门。
江父刚开了一条缝,马仔在江父探出头看他们前,就用力把门挤了开来,江父年纪已经五十上下,根本比不了马仔的力气。
“你们想要干什么!”屋里,江母坐在椅子上,看着马仔冲进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马仔大喊道。
然后拿起手边的手机,手抖个不停得按了个快捷键,也忘了快捷键到底绑定了谁,也顾不上在问,开口就是“救命,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跟老头啊……”
江母歇斯底里的声音把严澜吓到了。
“江伯母,出什么事了?”严澜只来得及问这一句,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严澜看了眼被挂掉的手机,冲着出租车司机喊了句,“师傅,快点!”
程帅站在门口,没有往里面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夫妇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程帅,江父先开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进我们家要做什么?”
程帅站在那里就跟个是外人一样,马仔向里走了几步,这会儿态度还算得上好,就算不是轻风细雨,也绝对算不上狂风骤雨,好声好气的说道:“你们借的那笔十万块钱已经到期了,我们今天就是要来拿回这笔钱,还有这半年的利息。”
江父江母一听,脸色刷一下白了,立马互相搀扶着,手紧紧抓在一起,江母声音带着颤抖,“你们……你们是……是来要钱的……”江母话说得断断续续,都凑不成一句整句。
所有的钱,他们都已经花在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儿子的身上,她跟老头一年勉强挣个几万块钱也已经都花在了儿子身上,如果不是真的太缺钱,他们当初也不会去借这笔钱。
但现在,现在,他们真的是拿不出这笔钱。
江父江母也知道还钱的日子近了,但是没想到会有人上门这样来讨要。
江父拍了拍江母的手,然后朝着程帅走了过去,“孩子,可不可以再给我们缓缓,我们这就去凑,凑到了就立马还给你们,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借了钱不还的人。我们是好人家,不会欠钱不还的。”
“大爷,不是我说你,你们不是借了钱不还,我们今天也不会上这门。”马仔挡在了程帅跟前,“就是你们这笔钱借了两年都还没还上,我们今天才会来要这个钱。”
“你说凑钱,那挺好,我们就留在这里等着你凑。”马仔的态度比一开始差了点,不知道眼前两人是怎么看出了程帅是相对比较好说话的那个,一上来就跟程帅开口。
反正人是冷的,淡的,但是程帅从不真的逼人交钱。
有几次有些精明的也看出了程帅的这一点,好几次差点还把程帅连累了。
几次后,马仔自然而然就一直挡在程帅跟前了。
“你……你们……”江母指着马仔跟程帅,手抖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程帅看着两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往前跨了两步。
出租车一停下,严澜就跑进了楼道,三两步跑上一楼,门开着。
严澜往里走去,一抹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站姿,就这样闯进了他的眼里,严澜觉得不可能,不自觉睁大了点眼睛,没有错,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突然这样看到,严澜有些懵圈。
程帅?
一个半月没见,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面前?
江父江母看着严澜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就跟找着了救命稻草一样,江母率先喊出了声,“严澜,严澜,你快进来,他们来要钱了,我们现在拿不出这笔钱啊!”
江母见到能扛事的人,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钱没了,人还在躺着,江母越想越伤心,眼泪越流越多,江父搀扶着,也抹了抹眼角。
谁也没有注意到,程帅听到严澜两个字后,僵硬的身体,和不可思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