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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县是个小地方。
虽然距离首都也不过几小时的车程,R县却并未因为离得近而占到大都会辐射圈的便宜。整个城市破败又老气沉沉,除了飞速上涨的物价——连地摊上的原味煎饼都已涨到六块五一个,不再是以前三块还能加个蛋的任人垂涎的样子,时间没有在这座城市留下任何经过的痕迹。
R县派出所也依然是十年前的那个模样,八九十年代标志性的单位模板房,墙外的爬山虎爬到了三楼,给这幢灰扑扑的小楼添了点生机的绿。
门口用白漆划的警车车位上大剌剌地摆了辆小电动,那是局长的代步工具。每到下午三点半,梁局长就笑眯眯地骑着这辆小电动,风驰电掣地往幼儿园去接他那好闺女去了。
定点定时,风雨无阻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说句是个好男人。
——但这话,若是再问问县里的几个老人,大抵是要挨他们一声笑的。
周五这天,下午3点10分。
这个时间距离局长下楼发车还有半个小时,距离派出所下午的上班时间却早已过了一个半小时。
偏偏有人这时才来。
驾驶位上的人眉目英隽,他生了一幅好模样,却看起来懒散极了。
甚至连蓝色制服的第一粒扣子都没扣,隐约间露出锋芒的锁骨。
他单手控着方向盘,左手探到车窗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扣着一只江诗丹顿传承,40毫米的白金表壳,哪怕是再不识货的人也会被它的贵气而震慑。
如果他开的是那辆贴着警车标的大众,那也许还能唬唬人,说是执行公务去了。
可这人却连装都懒得装样,一辆黑色大吉普,张牙舞爪地就压进了这座小庙。
一个漂亮的侧停,车堪堪停在了局长的小电动旁。
与这高大的吉普一比,旁边的小电动看起来简直算得上可怜。
体制内讲究人情世故,什么车比领导的好,什么如果不小心擦到了领导的车怎么办,这些都是需要花心思去权衡的微妙细节。
可对于樊东榆而言,这算什么事。
被下放到R县也才两个星期,但樊东榆完全没有任何要融入这个地方的意思。
也是,好地方来的公子哥,哪里看得上这种破落地。
不论是狭窄的车道,或是随地泛着痰渍的泥泞道路,又或者是带着乡音的方言,都会令樊东榆下意识皱眉。
樊东榆扫了眼时间。
很好,才三点一十二,还完全来得及在梁局面前露个脸。
虽然不来上班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影响,但毕竟接下来的几天,他也没打算再呆在R县了。
有几个朋友约了他在H市见面。
能一齐长大的,也必须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们大多被家里安插在各个下级单位里,都是打算着积攒几年经验再向上调。
樊东榆原本也是如此,他甚至可以说是里面最耀眼的那个。父亲手握实权,他人也算争气,家里准备的指标根本没用上,裸分就直接上了公大。这个分虽然看起来不比B大或是T大来得亮眼,但在子弟多纨绔的圈子里,已经足够能说明什么了。
明珠难掩光辉,也因此,在几个发小还在下级部门里苦哈哈熬日子的时候,他就早早被省厅定下,只等毕业了。
可以说,樊东榆的前程简直一片光明。
——如果不是他失了手,在院校的篮球联赛里,把某个大领导的宝贝小儿子给揍出血了的话。
这下倒好,为了避祸,省公安厅的工作直接给降级成了R县派出所。
几个损友自然不放过这痛欺平阳虎的机会,纷纷嬉皮笑脸地表示其实他们也可以到R县来聚。
对此,樊东榆只是冷笑一声,抛下一句,如果你们想在德雷克见面的话。
德雷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