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临山还在眼前。
季糖一觉睡到傍晚。他醒来的时候,桌面已经摆上不知是谁做的晚餐。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和蔬菜汤。
蛋炒饭炒得颗粒分明,粒粒都裹满金黄色的蛋汁,蔬菜汤则清爽可口。
一顿晚餐下肚后,季糖浑身终于舒服得多。
他回到卧室,打开摄像机,把在医院内拍摄的录像传到电脑,为以后的剪辑灵异视频作准备。
新灵异视频的素材有了,可他没能将傅临山带回家。
季糖觉得自己今晚应该得再去废弃医院一趟。
他关掉电脑,开始为今晚的行程准备起来。
季糖准备了一个很大的折叠帐篷,以及几套生活用品和干粮。他感觉不耗几天时间,是不能将傅临山带回来。
他临走前,他不忘将他冰箱内自己做的蛋糕拿出来,打包带走。
季糖背没有再带厉鬼附身的物件,他拖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箱子里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他左手还提着装满食物的餐盒,右手胳膊夹着一个折叠水桶。
他站在大马路上,他用这幅要去旅行的模样,在短时间内招来了一辆出租车。
季糖觉得这出租车有点眼熟,但他没多想,坐上去。
司机将季糖报上的地名输入导航后,便驱车出发。他莫名觉得这地名他去过,他下意识地通过后视镜望向季糖,随即他身形猛地一颤。
这不是上次深夜带着电锯坐车的那位吗?
司机哆嗦地问道:小兄弟,你这次不带电锯啦?
季糖眨眨眼睛,笑了:嗯,我这次去露营。
司机:
司机没再说话,生怕会问出什么比电锯更恐怖的东西。
出租车抵达目的地,司机和以往一样,没多说一句话便驱车远离。
季糖无奈,他本想再加点钱,直接让对方将自己载到废弃医院门口。
他带了这么多东西,公共单车运不了。
季糖只能将便利店老板的电动车给租下。
便利店老板回想起这附近只有火葬场和废弃医院,季糖刚来这里露营,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敢多问,收了钱就将电动车租出去。
季糖将行李绑在电动车后尾箱,然后驱车前进。
季糖经过几番波折,终于把车开到废弃医院门口。
废弃医院和季糖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仍是一片阴森漆黑,透出点阴冷的气息。
他将放在车子上的行李搬下来。
这里方圆内没有半点人烟,电力可能也没有。来这里露营,必须设备齐全,而且得有很大的胆子。
季糖从背包里拿出他大学社团时用过的野地帐篷,平摊在地面,然后将帐篷骨架装好,用打气筒灌入气体。
没过一会,一个圆鼓鼓的暖黄色小帐篷便吹起来了。
季糖将带来的小枕头、被子、床单铺在小帐篷里,帐篷一时被捂得很温暖。
他不忘在小帐篷外撑起一张小折叠桌,上面摆了纸巾、台灯一些生活用品。
他最重要的食物保温箱,装满了冰块,藏在帐篷自带的暗格里。
季糖准备完一切后,已是凌晨两点。
他点燃小台灯,温暖的灯光充斥满小小的帐篷。季糖打开食物箱,从中拿出他做的小蛋糕。
小蛋糕被他放在装满冰块的盒子里,不但没有化,反而还带着甜丝丝的冰气。
季糖拿出新的一次性叉子,小心翼翼地插在蛋糕上的小草莓中。
他端着蛋糕,撩开帐篷帘子,向废弃医院门口走去。
医院门口的门锁其实已经生锈了,季糖用刀子轻轻一敲,便整只掉下来。
他这次没有带电锯,像一个给好朋友送零食的少年,乖乖地走向医院深处的太平间。
太平间里意外地没有人,装着尸体的冰柜也重新被牢牢锁上。只有太平间尽头的手术台亮着惨白的光。
季糖将小蛋糕放到手术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转过身悄咪咪地就溜。
傅临山在医院二楼找到他想要的人体标本。
他卷起白色袖子,夹着笨重的标本,回到他经常待的太平间。
傅临山知道自己有时总会失去清醒的意识,变得和冰柜里那群尸体一样。他只能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内,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东西。
他不记得自己死去多久了。但他并不感兴趣,他甚至对外面的世界都不敢兴趣。确切来说,是厌恶。
生前他每次迈到晴空之下,看到的弥漫着血腥味的废墟,以及躺在地面等待着他去治疗的人。那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人,有的只有半截身子在地面蠕动,还有的被炸掉脑袋,可还在竭力地尖叫。
后来,他也成了这些人的其中之一。
唯一不同的,有人去救他们。
没人救他。
他死了。
傅临山拿着人体标本,走到手术台旁边,想用刀子将人体标本剥开。
但他却在放置刀子的桌子上,发现其他东西。
那是一个用小小玻璃碗装着的一块蛋糕。
蛋糕做得很精致,像一朵淋满奶油的白云,白云顶端插着一块水嫩嫩的草莓。
在这满是冰冷尸体的太平间中,显得突兀极了。
傅临山眉心一颤,他转身,看向玻璃窗外。
窗外很黑,但地面却多出一张暖黄色的小帐篷。
这帐篷在傅临山的眼中显得很不专业,圆滚滚鼓囊囊的,像一团黄色泡泡。在战争中肯定啪叽一下就被戳破了。
季糖以三分钟的速度,将蛋糕放在太平间后。便立马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假装没发生过地缩回床上睡觉。
次日。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通过帐篷的小天窗看看废弃医院。
废弃医院仍是寂静而阴森,并没有因季糖的一份蛋糕,多出什么变化。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多蛋糕,他甚至可以回家多出更多蛋糕来。
季糖用自带的水给自己洗漱完后,便开始准备早餐。
来到这里露营,烧烤肯定必不可少。
季糖熟练利索地架起烧烤架,将烧炭堆放在架子中,点燃起炉火。然后从放满冰块的保温箱里拿出腌制好的食物,整整齐齐地摊在烧烤架上。
烧炭在火光里噼里啪啦地烧得通红,一股股烤肉的香气从中传出。
一缕缕软白色的烟,缓缓地升起,给这片冰冷阴森的空地增添了一点温暖。
他趁着烤肉未烤熟的时间,拿起手机,然后打开布丁网的小视频拍摄。
他难得来露营一次,得和粉丝们分享分享。
季糖将他的帐篷和香喷喷的烧烤拍下来,然后对着摄像头笑眯眯道:今天,我出去外面露营了,你们猜猜我在哪露营?
视频中的少年神秘一笑,然后将镜头一转,将帐篷后的废弃医院收入镜头中。
此时早已是早晨,但这里仍是像半夜一般,没有任何光线。医院被黑暗淹没,衬得门口血红色的红十字标志,越发越骇人。冷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在黑暗中发出尖细的怪声。
和季糖温馨的帐篷以及精致的烧烤完全不符。
季糖笑眯眯道:这里是一家废弃医院,听说里面的太平间冰柜是锁着的,尸体说不定未来得及撤走而且,附近的山林中有一座废弃火葬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