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依旧。
大大落地窗前的背影依旧一动不动,-不过一股阴沉的气息随着陈碧珍最后一句落下而渐渐弥漫……
许久,看着窗外雪景的身影足尖轻点,椅子一个轻旋转过,他撑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所谓的父亲和母亲。
他薄唇一勾:“我知道林茹云很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不过既然是你们挑的,你们和她结婚好了。恕不奉陪。”
厉老一听简直要气得背过气去了。他连话都说不利索:“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你看看你好儿子说的是人话吗?他这是要我们厉家绝后啊!”
陈碧珍也傻眼了,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厉漠年淡淡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憎恶,站起身不顾父亲的指责,冷冷走了出去。身后的骂声一声比一声还激烈。
走出这栋偌大的,毫无生气的宅子。寒风一阵阵吹来。雪花在头顶上不停地落下,像是下了一世界的雪。呼出的寒气顷刻间化成了白雾。
他重重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酒精在空荡荡的胃部燃烧,一路烧到了喉咙,再烧到了脑部,像是一把重锤一下下敲着脑子。
“少爷,是要出门吗?我让老张准备车子。”有佣人看见他站在门廊外,连忙过来殷勤的问。
厉漠年随手拿了一件大衣披上,冷淡开口:“不用,我自己开车。”
“可是您……喝酒了。”佣人为难地提醒。
一记冷冷的眼刀飞过,佣人战战兢兢闭了嘴。楼上的骂声还依稀听得见,他已毅然走出了这栋房子。
性能良好的车子在路上飞驰,寒风灌入胸口,可是再冷的风都吹不熄心中的滚烫与烦闷。
忽然,一道人影跃入车灯的视线中。
“嘎——”刹车声响起。厉漠年看着那道人影大大方方地走向他的车前。
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她朝他的车子走去,还挥了挥手,求助:“这位先生
能不能帮帮忙?我的车子好像抛锚了。”
她说完露出一整排雪白的牙齿,笑得清甜:“还有,这位先生您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您知不知道厉家在哪里?我好像有点不认识路。”
厉漠年额角青筋隐隐地跳动。忽然他一咬牙打开车门,大步走到那个女人面前。他沉默看了她一会,还没等她回过神,一顿劈头盖脸的怒吼就迎面扑去。
“你他妈有没有长眼?忽然走到路中间是想怎么样?你想死拜托赶紧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啊,别拉别人垫背!大雪天的你不知道紧急刹车是会死人的好吗?!要不是我的车子性能好又加了防滑链,你他妈的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懂吗?尸体!!还是最难看的,被车轮碾过去再碾回来,肠穿肚烂,遗体整容师都没办法拼凑起来的最丑最恶心的尸体!”
一长串的咆哮从他的口中发泄出,那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女人听得彻底傻了眼。
厉漠年骂完,冷冷瞪了她一眼,丢下两个字:“白——痴!”
他说完冷冷走向自己的车子,一踩油门呼啸着离开,只留给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站在雪地中的年轻女人呆呆立在原地,半天没回神。等她回神,路上除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她不敢置信地迟缓回头,看着厉漠年消失的方向,简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个……这个人……是谁啊?竟……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再掐了掐自己的脸蛋。她没有发烧,也没有做梦!
刚才她的确是被人骂了一通!而且还是她出生以来最惨最丢脸的一次咒骂。她一想起刚才厉漠年的骂词就觉得她根本不是站在地球上。
这个世界玄幻了!她堂堂的林大小姐竟然被一个照面都不到的男人指着鼻子骂得直冒青烟……
“林小姐!林小姐!车子修好了。”司机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一边说一边擦着冷汗热汗:“不用找人帮忙了。一点小问题。走吧,厉宅应该就在前面。我问了高助理了,就只有这一条路,开到底就是,绝对不会错的。”
林茹云瞪着自己的司机,忽然古怪问了一句:“这条路就是通往厉宅?……那这么说,这里来往的不会是别人的车子?”
司机被问得一头雾水:“大概是吧。因为这里算是厉家的私人土地。一般除非是客人外,不会有外人来的。”
林茹云“哦”了一声。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完全解脱出来。
她又问:“那刚才的车子你看清楚了吗?那一辆好像是法拉利还是保时捷。”
司机恍然大悟:“那辆啊,那应该是厉家的车子。这个时候又是从这个方向开出来的,除了厉家的还能有谁呢?那可是一辆好车呢。快一千万呢。好像是保时捷的新款。”
他说完又催促:“林小姐,我们上车吧。路边冷,车上暖和一点,再说厉家也要到了。我听说厉总在家。小姐不是想亲眼看看太太给你挑的未婚夫是长怎么样的吗?”
说来还真是多此一举,厉漠年各种照片都摊到了这位林大小姐跟前,可是叛逆的她却坚持要眼见为实,所以这个冬天她才放弃和好朋友去夏威夷度假的计划,特地过来夏城挨冻受冷,只为了看一眼挑剔的老爹老妈给她挑选的乘龙快婿。
司机说完以为林茹云一定会赶紧上车了。没想到林茹云却神色古怪的开口:“不用了,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厉漠年,我的未婚夫。”
……
车子在路上疾驰,酒精的作用渐渐消散。厉漠年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恢复到了往日的冷厉,像是岩石一样。
这个时候,他手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微挑了眉接起:“楚彬,你小子终于想起我这个学长了?”
电话那边传来楚彬压抑激动的声音:“漠年,有正事。小暖有消息了!”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了车座上。他定定看着眼前的都市阑珊夜景,耳边还有楚彬兴奋的声音:“漠年,小暖是去了美国治病了。她治好了之后就考进了纽约大学。还有,她就是去年‘弗艾尔新秀奖’一等奖的ALEN!我记得当时你对她的设计画稿也赞不绝口。……”
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他终于慢慢停下车子。楚彬的声音还在电话中唠唠叨叨。
许久,厉漠年捡起电话,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楚彬,晚安吧
。早点休息。我要订婚了。不要再告诉我她的消息,不然我的未婚妻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