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肉身崩溃的时间,一般就是二十岁。但是吧,据谢无虞所知,其实很多天生鬼命的人根本熬不到二十岁这一关——因为他们身上的阴气和鬼气比之一般小鬼都要精纯浓厚得多,那些盘踞在人间的厉鬼一旦感觉到有天生鬼命的人出现,就会迫不及待地冲上来将这样的人分而食之。
不过现在谢无虞听元道子刚才那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个天生鬼命的主人家不仅没有在小时候就被群鬼分食,甚至现在年龄已经超过了二十岁?
……顺便,不知道为什么,谢无虞总觉得这种阴气爆表群鬼觊觎的人物形象莫名有点熟悉。
元道子继续说:“兰先生本来也该是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群鬼分食的,但他出生的时候有莲花寺的寂空禅师护法,所以顺利活了下来。”
但即使躲开了一开始被他阴气引来的厉鬼,兰鹤望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幸而兰家从几百年前起就是豪富之家,对玄学方面的东西比寻常人都要了解得更深远,在知道兰鹤望天生鬼命的命格之后,兰家就请了不少有本事的禅师道长过来,甚至还请过苗疆的蛊师、东北那边专门顶仙儿的出马仙,最终勉强在兰鹤望十八岁那年,把他的那一身阴气都逼到了他的双腿上,以他的身体为容器封印起来。
也正因为他的一身阴气都融在了他的双腿上,兰鹤望在十八岁之后,就只能依靠轮椅行走了。
谢无虞一听这描述还有那个“兰”字,就猜到这个天生鬼命的人到底是谁了。
原来是开光轮椅……嗯,兰总。
不过他既然已经把阴气封印住了,看起来也熬过了二十岁这个坎,怎么还需要他师父过来?
谢无虞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元道子说:“本来没有意外的话,兰先生身上的封印是可以一直持续到他三十五岁那年的,但是……”
兰家家底雄厚,分支也多,兰鹤望这一脉虽然在兰家占据了最主要的话语权,但因为兰鹤望的身体状况,有一些分支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想要将他取而代之。
关于兰家内部的争斗,元道子这种世外之人只简单提了一句,然后说:“就在前几天,兰先生外出回来的时候,给他开车的那个司机突然发难,将兰先生车上的符阵中枢换成了一张聚阴符。”
兰鹤望本来就是天生的鬼命,身上的阴气只能说是勉强控制住了,现在被符阵上换上的聚阴符一激,身上的封印顿时出现了松动,要不是他坐着的轮椅也是特殊处理过的,恐怕他就会因为体内突然暴动起来的阴气在车上炸成一片血肉。
但即使有轮椅的压制,现在兰鹤望也因为体内的阴气反噬出现了一点问题。
谢无虞闻言不由得想起了他和兰鹤望的第一次见面。对方那时似乎也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仅轮椅上的符阵被人为破坏了,甚至还给他设了一个挺阴毒的降术……
就,挺小可怜的。
不过元道子说了那么多,谢无虞还是不太明白,他能给兰鹤望帮点什么忙?
元道子沉默不语,只伸手推开了一扇房门。
“轰——”无形的阴气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谢无虞抬手掐了几个法诀,勉强将涌来的阴气化开。
“嗯?”谢无虞透过层层阴气往里看了一眼,不由得发出一声疑问。
第16章
只见整个房间的摆设十分奇怪,光洁的地板上用朱砂画了一个繁复的阵法,四周的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的镇阴符。几个穿着宽袍大袖的道士和一看就是禅宗教徒的人围坐在一张大床旁,一方人捻着佛珠念《楞严经》,一边敲着木鱼轻诵《金光咒》,场面既和谐又诡异。
谢无虞:“……”
好一幅佛道一家亲的美好画面。
随着两方诵经声的碰撞,那股扑向谢无虞的阴气倒是缓缓缩了回去。谢无虞眯了一下眼睛,也终于看清了躺在那张大床上的……跟个黑球一样的兰鹤望。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到来,其中一个穿着大红明黄袈裟的和尚抬了一下头,看见了堵在门口边上的谢无虞以及他身后跟着的空明子和元道子二人,轻轻念了一句佛号,捻着手中的念珠,说:“空明子道长他们回来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目光炯炯地朝他们看来。
那个率先发现了谢无虞他们存在的老和尚从蒲团上起身,跨步出来,和空明子元道子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又转头就近看了看谢无虞,合十一礼:“这位可是元道子道长的高徒,谢无虞谢小友?”
谢无虞连忙还了一礼,唤道:“净尘大师。”
净尘大师有些惊讶,笑了笑:“没想到谢小友竟还知道老衲的名号。”
谢无虞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普通人可能不太认识净尘大师是什么人,但谢无虞是谁啊,他除了是元道子的徒弟,一个正一派火居道士之外,他还是帝都大学宗教系的优秀毕业生,每年系里举办的各宗教讲座谢无虞都有去听,而净尘大师曾经也被邀请过,在谢无虞大三那年给他们上过两节关于佛教现代化发展的课,话里话外对高科技传教分析得很深入,谢无虞记忆还是挺深的……
脑子里跑了一会儿马,谢无虞深沉地回道:“嗯……以前有幸聆听过净尘大师的教诲。”
净尘大师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以前四处挂单时开坛讲经,他曾经来听讲过,便笑了笑:“谢小友倒也有一颗向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