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蔚和伊尔萨斯赶到的时候,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小小的生命已然消逝。
谁都没资格置喙生命,这是它的生母的决定。
“我不能留下它。”苏拉用手捂住脸。
她的声音低低的,不难想象此时的心境,在有孕期间, 一遍遍抚摸自己的肚子,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做的没错。”率先站出来安慰她的,居然是芭雅。
芭雅跟苏拉不熟悉,甚至在她被俘虏过一次之后, 还有点讨厌或者说害怕, 因为苏拉身上有一半赤伮族的血液。
“赤伮族太可怕了, 它们的幼崽不能留下。”芭雅握紧了拳头。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 她万分希望这样的种族早点灭绝。
部落里大部分人赞同这个观点, 他们上前安慰苏拉和戴比, 桑德还特意给她做了单独一份水蒸蛋。
在万物复苏之初,这两枚鸡蛋是非常珍贵的。
“把身体养好了, 很快就能重新拥有孩子的, 他一定会非常健康并且聪明。”陶蔚上前安慰道。
她不知道雌性需不需要坐月子,现在苏拉看上去没事人一样,只是面色欠缺些。
为了保险起见, 还是叮嘱戴比暂时不要让她碰冷水。
大出血之后抵抗力大减,很容易沾染了凉气, 伤及母体就不划算了, 身体才是革命本钱嘛。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后遗症就是吓到了部落里另一个孕妇……薇薇安。
她没有在苏拉生产的时候凑上前来,白天在下雨被勒令不许出门,晚上雨停了才跟着阿伦伯一起溜达过来。
很不幸她看见了那个小幼崽的尸首,苍白的模样,冰冷的石茅穿透了它。
薇薇安本身就胆小,回去后不断做噩梦,醒来哭泣不止。
“我、我我我的幼崽……呜呜,他变、变……变成赤伮族的了……”
原本的结巴加上哭得抽抽噎噎,阿伦伯一阵心疼。
“没事没事,不会这样子。”他抱着薇薇安来回安慰,但是人一直在哭泣甚至发抖!
现在怎么后悔都没用,薇薇安看见了那一幕,并且深深记在脑海里。
大概是孕妇心理比较敏感,这会儿受了惊还挺严重的。
哭声惊动了隔壁屋的阿焦伯两口子,兄弟俩住在一个屋檐下更好照应彼此。
阿焦伯道:“带她去找陶蔚吧,也许她会有办法。”
得到建议的阿伦伯连忙抱着薇薇安跑去敲伊尔萨斯的家门。
陶蔚睡得比较死,伊尔萨斯把人让进屋了她都不知道。
不过是在厅里的木凳上坐着的,伊尔萨斯回房间把陶蔚给摇醒。
外边齐拉姆也起来了,说要用炉子烧一壶水给薇薇安喝,兰尼丝在一旁帮忙。
阿伦伯感觉很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么多人休息,但是薇薇安的情况让人很担心。
陶蔚眯着眼睛出来的时候,可怜的雌性已经快背过气去了。
“她哭得太用力了!”
陶蔚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皱着眉头拉过薇薇安,想了想回身去拿东西。
是晕晕果的植物根须,她弄了一点点,让齐拉姆放水里煮给薇薇安喝。
这会儿的症状有点像被梦魇了,沉浸在画面中无法自拔,旁人说话也听不进去。
阿伦伯怎么安慰都没用,要让她先冷静或者安静下来,再好好开导。
只一点点根须,薇薇安喝完没有昏睡,只是热水下肚全身暖融融的,还能让脑袋清醒。
“不要怕,我在这里。”阿伦伯一直护着她的肚子,轻轻抚摸道:“这是我们的幼崽,跟赤伮族没关系。”
“是、是是这样……”薇薇安轻嗝一声。
然后又张嘴问陶蔚:“他会跟、跟我一样说话吗?”
她问的是孩子会不会也结巴,陶蔚摇摇头笑道:“不会的,有兽神在保护小幼崽。”
薇薇安的父母都不是结巴,她应该属于特殊情况,孩子遗传到的可能性极低。
阿伦伯感觉到薇薇安身体放松许多,她伸出手轻轻扶住肚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陶蔚忍不住叹息,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薇薇安还要两三个月才能临盆,这段时间就怕心绪不稳,会引发早产啥的。
她的身子骨比起其它雌性弱了很多,幼时又营养不良,可以说问题不小。
都没料到薇薇安会这么快怀孕,如果条件允许要先调理身体才能受孕的,比她早成家的罗丽还一直没有动静呢,估计跟她从小没有喝止血汤有关。
又折腾了一会儿,薇薇安彻底睡着,阿伦伯才满脸歉意的抱着人回去。
从这以后,部落里再没人提起苏拉那个孩子,权当不曾出现过。
连着两场春雨下来,终于迎来了耕种的农忙时节。
犁地的活全让兽人做了,播种一类则要留给雌性。林子里重新热闹起来,每日外出狩猎的队伍恢复以往日常。
在耕种期间便不去采集了,雌性和老兽人留守部落,泡发了谷种,然后撒入田地里。
一小把一小把彼此间隔开,给植株留下生长空间,有利于它们扎根、吸收养分。
种完稻谷种红薯,这季节可没有薯藤供你割,把红薯和土豆分开摆放,同时催芽。
等到发芽后再分割成小块一一栽种,过程大同小异。
连续帮忙半个月,十几亩地全给种上了。
陶蔚对此非常欣慰,虽然没能在开春就分房分地,但是这十几亩收成之后就可以了。
到时候诺亚会拥有很多粮食,种子不成问题,每一户都能分到。
而今年还要加盖房屋,不必那么多人挤着住,将近两百人口要分到属于自己的住处。
这一天,伊尔萨斯决定去林子里狩猎,拘了那么久,早按捺不住了。
他要带上陶蔚,以免自己不在,这人又到处乱跑。
陶蔚没有拒绝,她也想要出去放风的,看看树林里的生态恢复得如何。
两人收拾了行囊,齐拉姆帮忙缝制了新的双肩背包,陶蔚也能背一个。
小巧方便,而且还挺美观。
这是一个归期不定的行程,有可能一两天,有可能三四天,但总归不会太久就对了。
伊尔萨斯挑了个陶蔚没去过的方向,只有两个人的探险,让西蒙一度非常羡慕。
陶蔚可不仅仅是出去玩的,她还想着丰富一下农田的蔬菜种类。
伊尔萨斯想了想,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多绿色植物。”
“就去那看看吧,不知有没有能吃的。”陶蔚拍板决定。
初春时节,到处都绿油油的,但是植被还很低矮,伊尔萨斯忽然想起来有个茂盛的地方。
他带着陶蔚直奔目的地,花去大半天时间。
“你外出的次数也不算太多吧,怎么那么快摸清地形了?”陶蔚好奇问道。
伊尔萨斯微微侧目,淡淡道:“这里是抓八脚怪的时候路过。”
原来如此,陶蔚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他认路的能力,仅仅是路过就能深深记在脑海里。
对她来说,林子里到处是参天大树,每一个方向大同小异,怎么可能记住。
说起八脚怪,自从冰雪融化之后,大家伙陷入各种忙碌,都没人去看它们一眼,不晓得是不是死光了。
“差不多到了,那里的树木比较不一样。”伊尔萨斯把陶蔚从背上放下来。
陶蔚活动了下手脚,给他递上水囊,一边扭头望去:“怎么个不一样……卧槽那是竹子吗?!”
远远望去,成片的竹林密密麻麻,长长的竹竿在微风中来回摆动,每一棵都好高!
“你认得它?”伊尔萨斯喝了水,也不休息了,直接牵着陶蔚往前走。
陶蔚觉得有点惊喜,笑道:“在我们家乡有很多竹子的,而且它浑身都是宝!”
在植物界,很少有像它一样轻巧而坚硬,却又韧性十足的材料,在很多领域竹子独占鳌头。
竹纤维老化之后加强硬度,柔韧性也非常好,可以弯曲做成许多物品工具。
两人快步来到竹林跟前,近距离置身其中,它们高的不可思议。
每一节的竹筒都很长,起码二十厘米以上,个别一些竹子还长得很粗,都快顶上盘子的直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