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必须过去看看。”苏说着。他也感到迷茫,可是没法抵抗强烈直觉的召唤。
“好吧。那么保重。”汉伦将一个小巧的战地医疗套件包交到了苏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就转身离去。
直觉,哪怕这个时代的直觉往往是神秘学的代名词,在汉伦眼中都是些虚幻的东西,或者至少不可掌控。在他看来,一切不可掌控的东西价值都不大,在战场上已经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所以能力这种东西,还是有把握的最好。象力量强化、迅捷、红外视觉、大型武器操控这类能力,不论哪一个,在汉伦眼中都比神秘学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要有用得多。
相处的这几天,汉伦也了解了苏的坚持和固执,因此并不多费口舌。而在苏和里卡多之间,他当然会选择里卡多,这一点相信苏也明白。
一刻钟后,汉伦就带着队伍向山外走去。目送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苏才转身,以匀速奔跑起来,向群山的中心区域奔去。
天还没有亮,不过已经快到了夜的尽头。
北方连绵的山区非常宽广,东西跨度超过了300公里。在旧时代,这个距离对于不依靠交通工具的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然而在新时代,随着人类基因的不断崩解重组,对那些以速度及体力见长的能力者而言,这样的距离早已不是问题。真正的危险来自于群山中可能隐藏着的无数变异生物。
尽管从能力的角度看,动荡年代的人类已经和旧时代截然不同。曾经那些漫画中才有的非人角色,在动荡年代已经比比皆是。每一个能力者如果回到旧时代,或许成为英雄或许化身恶魔,但绝不会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略有些讽刺意味的是,尽管人类能力有了本质的提高,可是广阔的深山、连绵的原始密林甚至是宽广的大海或者湖泊这类地型,反而更加成为人类活动的禁地,甚至一些废弃的都市也是如此。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种地方会潜伏着什么样的可怕变异生物,而且这个时代一切的一切都是变化得如此之快,即使是曾探索过的地方,几个月后再去,里面的生物都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相形之下,人类反而是最稳定、变异最为缓慢的生物。
即便如此,其它生物的进化道路已经彰示着人类的未来。人类不断获得各种异能力的代价,就是绝大多数人群的灭绝。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条飞速变异的道路通向哪里,可能是天堂,也许是地狱。
在群山间飞奔的苏当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奔跑,一面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周围的区域,一面竭力抓住那缕晦涩微弱的直觉。直到目前,苏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只知道越接近,心跳的速度就在不断加快,这种感觉和最初接近帕瑟芬妮时十分相近,但是又有所区别。不过理智告诉苏,帕瑟芬妮就在他的前方,只是不知道距离有多远。
就算见到了帕瑟芬妮,又能如何呢?苏不知道,他现在头脑中一片混乱。而且一路上一个敌人都没有,甚至连敢于袭击他的变异生物都没有,顺利得有些过了头。
荒野中的经验告诉苏,周围的这种死寂,往往是前方潜藏着极度危险的生命的证明。天生的本能会让一切弱小生物避开它们的领地。现在,或许苏就踏足在某个危险存在的领地上,已经被那不知名的存在盯上,却犹不自知。
疾行中的苏骤然停下,怔然地看着前方。在他目光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孤独而陡峭的山峰。这座山峰和周围缓慢起伏的山丘截然不同,四壁如斧凿般陡峭,比周围丘陵要明显高出许多,山风掠过绝壁,不时发出摄人心神的呜呜呼啸声。
山峰上,已经站了一个人。那深色的剪影如足下的山峰一样,孤单、挺立,似乎即使到了世纪尽头,也不会稍有弯曲。只有斜插于地的巨剑,护甲上无数向四面贲张的巨大甲刺,以及那飘扬着、带着神秘星辉的苍灰色长发,是如此的熟悉。
在山的另一边,帕瑟芬妮放缓了脚步,挥手让扈从们停在原地,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远方山峰上如图腾一样立着的孤独身影。她停了停,从口袋中取出一枝铅笔,向山峰走去。
此时天边的地平线上,忽然透出一线鱼肚白,淡淡的晨光倾泻出来,如一幅巨大的幕布平平地铺在群山上。在黑与白之间矗立着的她,刹那间的对比是如此的强烈,巨剑、盔甲、梭刺、面具,都是由无数锋锐如刀般的直线构成,绝无一根曲线,只有那头苍灰色飞舞的长发除外。在这个黑与白构成的时刻,她孤立在群山之顶,一边是苏,一边是帕瑟芬妮。
地平线上的晨光一闪而逝,如幕布般的微薄光线倒卷而回,世界重归黑暗。
帕瑟芬妮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动人的身姿在连绵不绝的山丘上留下无数动人的身影,抢在苏的前面迅速登上了山峰。
“梅迪尔丽,没想到,会是你在这里。”帕瑟芬妮慢慢地说。她现在就站在梅迪尔丽的面前,峰顶的地方很大,可是站了她们两个之后,却好象再也插不下第三个人。
“我站在这里,很奇怪吗?”梅迪尔丽平静地回答。
“不奇怪,实际上,非常的正常。”帕瑟芬妮叹了口气。
在梅迪尔丽那身恐怖而又狰狞的盔甲前,帕瑟芬妮就象是一朵柔弱的小花,似乎惟一的命运就是挂在一根根伸向四面八方的甲刺上枯萎。作为梅迪尔丽多年的好友,帕瑟芬妮当然知道她的盔甲绝非是为了恐吓敌人、或者用甲刺来伤敌。这幅盔甲本身蕴含着惊人的威力,原是审判所三巨头之一、号称‘黑暗圣裁’的比斯利所有,然而在梅迪尔丽出现在审判镇的那天,‘黑暗圣裁’比斯利突然失踪,他的盔甲却出现在梅迪尔丽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比斯利和梅迪尔丽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有关的人却绝不会忘记那个血腥的下午。当时的审判镇中几乎都是‘黑暗圣裁’比斯利的属下,看到身穿比斯利战衣的梅迪尔丽,立刻哗然,群起而攻。而那场血战的结束,是开战仅仅几分钟之后,所有忠诚于比斯利的人全部战死在梅迪尔丽手下,小小的审判镇血流成河。仅仅几分钟,就有一半的人丧失了斗志,恳求梅迪尔丽的饶恕和效忠的机会。
梅迪尔丽凭心情随机杀掉了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所有的人都为她的残忍所震慑。然而,日后这些人才明白,那个下午的她是多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