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渊博、安静、谦和,甚至略带柔弱的年轻人,此刻有如无底深渊无尽之洋,根本就无法测度深浅。
莱科纳忽然一声咆哮,一圈火焰以他为中心扑向四周,十米内尽成火海!一众扈从都立刻向四面避开,他们可不敢沾上这看似平常的火焰。这种异能引燃的火焰有着异乎寻常的高温,只消十几秒钟就能将人体彻底焦化。只有奥贝雷恩站在火海里,动也未动。火焰到了他的身边,自动向两旁分开,流泻过去。
“他跑不远的!我要亲手杀了他!”莱科纳咆哮着,不光双眼赤红,就连脸上的肌肤也泛起了浓浓的暗红色,高温的焰体不住在他身周生成,大有将可见一切焚成灰烬的架势。
奥贝雷恩双手一张,拦住了莱科纳,认真地说:“他比我们原本预想的要危险得多!光是我们两个是不够的,向本部请求增援吧!”
“增援?!”莱科纳吼了起来。“为什么要向本部请求增援,为什么要让那些家伙来分薄我们的功劳?你知道我们捉住他之后,回去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晋升,会得到多少能力吗!”
面对暴怒的莱科纳,奥贝雷恩叹了口气,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这样追上去的话,也许伤亡会很重。”
泄过后,莱科纳的情绪平静了些,周围的高温火焰也不再生成。他推开奥贝雷恩,同样认真地回答:“扈从的使命,就是为我们服务,哪怕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可是……”奥贝雷恩想要反驳,最终却没说出口。
莱科纳向猎人一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你带路,去把那小子找出来!”
猎人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应到:“是!长官!”他是奥贝雷恩的扈从,但也是暗黑龙骑的外围成员。莱科纳作为暗黑龙骑的下士,在场军阶最高者,所下的命令他必须服从,除非奥贝雷恩明确反对。
射向莱科纳的一枪发自一公里之外,苏射完一枪即刻撤走,并未整理掩藏发射阵地,因此猎人和莱科纳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坑,刚好够埋下一个人。周围只有些并不茂密的草丛,起不到太大隐藏的作用。
猎人检查过阵地,向莱科纳道:“看来他白天是把自己埋在了土里,才躲过我们的追踪。现在,他应该是向东方撤离了。”
“追!”莱科纳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十个人转而向东追去。莱科纳已经根本不准备再管留在庄园里的生化专家和两名战士,一心只想着要抓到苏。
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的逼近死亡。
队伍刚开始行进,奥贝雷恩就猛然停住了脚步!他停得如此突然,以致于身后一名扈从差点刹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他了?”莱科纳折了回来,关切地问。他了解奥贝雷恩的能力。
奥贝雷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汗水再次打湿了头发,他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继续吧。”
莱科纳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奥贝雷恩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如果连他也不能自保,那么莱科纳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时前方的猎人已经找到了苏离去的路线,开始加快速度追踪下去,莱科纳急忙跟上。
奥贝雷恩走在队伍的最后,其实是将整个后半队伍都保护了起来。他默默地行进着,心中仍回想着刚刚过去的瞬间。
在队伍刚准备去追踪苏的时候,奥贝雷恩忽然感觉到眉心如同被针给刺了一下。奥贝雷恩立刻明白,在这一瞬间,他已被人瞄准!就在他准备发动防护力场的时候,针刺般的感觉悄然消失了。
奥贝雷恩忽然明白了这一记瞄准传递过来的信息:“下一次,我会先杀你。”
茫茫黑夜中,奥贝雷恩无从感应苏的位置,也无法通过刚才那一瞬的感觉追踪苏的行踪。这说明苏在他感应的极限之外。不过,只凭两次那么短的接触时间,苏应该还不能推测出奥贝雷恩的感应距离,那么当他下一次现身时,或许会被奥贝雷恩锁定。
毕竟,奥贝雷恩的感应范围,是800米。
借着夜色的掩护,苏如一只灵动的黑猫,以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行进着。他不是不能走得更快,但是速度再快的话,身体上那些勉强合拢的伤口就有可能迸裂开,并滴落几滴鲜血。这几滴血,足以将身后狼一般的猎人引来,并且暴露自己的行进路线。但即便如此,前路上仍会有难以通过的地形,或者是潜伏着的食腐动物需要苏动手清理,从而牵动他的伤口。
大多数时候,苏会伏下,用舌头舔尽地上遗留的血迹。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中更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出现难以忍受的刺痛,全身上下的痛楚更是不必细说。苏的感知极其敏锐,这意味着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也是寻常人数倍。当痛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麻木。因此他的感官和知觉都有所迟钝。只是舌尖上的感觉还没有减退,能够将所有的鲜血都吸收回来。
苏已决心节省每一分体力,他要将身后的群狼全部拖垮。从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经常在生死线上挣扎。现在苏赌的是这些一看就知道过惯了优越生活的狼,不如自己能够忍受痛苦、疲劳、饥饿和肮脏。
第四天,一座庞大的城市废墟出现在莱科纳面前。这座城市,就是连接着基地地下通道的地方。
此时他已经没有从容优雅并且略带傲慢的气度,双眼深陷,金发凌乱不堪,并且一团团一块块地粘在头上。那件处处焦黑破烂的暗黑龙骑制服更是脏得可以,完全看不出本色和暗金纹饰。莱科纳都是如此,其它的扈从们更加狼狈不堪。许多次他们都在怀疑,苏究竟有没有受伤,否则何以能够坚持这么久,几乎是永无停止的奔逃?只是每隔几十公里就可以找到几滴鲜血,甚至是一粒碎肉,重新给了他们信心。
奥贝雷恩稍好一些,年轻的脸上尽管满是倦色,但眼神中仍是充满了阳光。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他所承受的压力。
至于里高雷,他本就是满脸胡茬,一身风霜的颓废风格,现在不过是胡子更长了些、衣服更脏了些而已,和以前没多大区别。
莱科纳一声冷笑,就向城市里走去。奥贝雷恩拉住了他,皱眉说:“看来这是他选择的战场,我们还是叫总部增援吧。在这种大城市里,狙击手会带来很大麻烦。”
“怕什么!这不是正好吗,老鼠终于不再逃了。”莱科纳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格外狰狞:“我们都受过反狙击的训练。而且一个三阶的狙击手,在你面前只会有开一枪的机会,不是吗?”
奥贝雷恩双眉越锁越紧,却是拉不住莱科纳,只能跟着他走向了城市。
对这十个人来说,眼前的城市有如一个无比巨大的怪兽,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等待猎物自行走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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