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接触不多,但是在他的认知里,苏逝川永远是八风不动、游刃有余的。他是个自制力格外优秀的人,成熟隐忍,老道得不符合年龄,鲜少会让情绪外露。可在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有波动。
看来是找到那个“混蛋”了,三殿下默想,只是没想到会是个已经去世的人……
本身就百毒不侵,现在心里还有个阴阳两隔的白月光,这要怎么走心啊?
西法顿时非常纠结。
在他对面,苏逝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神色清冷如初,抬腕看了眼通讯器。眼下还不到晚上九点,时间尚早,通常来说野外第一晚都是综合状态最好的时候,不需要过早休息,但争夺游戏性质不同,跑太快反而会适得其反。
确认好时间,苏逝川注意到还有几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显示均为“阿宁”,内容都跟加试进度有关,没提其他事。
按照计划,加试前两天他们都会留在驻军基地,第三天下午才会返回军校准备接应通过考核的新生。两人同专业出身,阿宁年纪再轻也是入了行的正规特工,“听查探看”这些基本素质一样不缺,苏逝川在不在基地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种时候“清楚却不点破”往往是聪明人的做法,聪明人难得,但也同样难以轻信。
苏逝川对这个阿宁的印象不错,最近几天一直在回忆。
只可惜过往一生他在军部接触过太多的人,想要从谁身上发现破绽,进而对应上一个擅长伪装和易容的特工,这本身无异于天方夜谭。
想到这儿,苏逝川退出收件箱,暂时不去管那些未读消息,抬头看向西法,说:“今晚不走了,你早点休息。”
经他这么一说,西法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还没向苏逝川提自己跟奥斯汀的约定,忙道:“不行!”
苏逝川原本打算去周围查看情况,闻言又重新坐了回去:“怎么?”
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西法出于本能很信任他,索性将飞行器上的安排和盘托出,最后说:“就是被你打了一顿的那个奥斯汀,除了人有点愣其他的都还不错,所以打算组队试试。”
苏逝川听完就笑了,道:“敢在加试里冒险组队的都是聪明人,不过你还是得小心点,以免最后被别人切了呼叫器。”
“这个你放心,我也不是随便选人的。”西法十分狡黠地一勾嘴角,走过来坐到苏逝川旁边,低声说,“如果我没记错,他父亲是机甲陆战队的一个中将,年纪不小,但军衔只比你高一级,而且还不是重要职位,说直白点就是有军衔没军权。”
“现在全帝国都知道我二哥即将继位,巴不得趁他还是皇储的时候刷个脸熟,杜科尔中将也不例外。然而二哥没那么好见,不像我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三殿下,所以中将先生年初给我送了不少东西,还打算引荐独子给我认识。”西法闲得无聊,执起十七的两只前爪,像对待普通犬类那样跟他握了握。
十七:“……”
十七非常无语,扬起长脸看苏逝川,意思是,我能咬么?
苏逝川按着脑袋又把那张长脸掰回去,用行动回答,不可以。
十七:“……”
十七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见色忘义。
雪橇犬毛厚,身体十分暖和,西法给它梳理毛发,顺带着还能焐手。十七被伺候舒服了,整只狗安静下来,乖乖立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吐着舌头哈哈喘气。
“当然,我们那时候没见成面。”西法说,“不过奥斯汀知道我,就算是为了父亲,他也不会随便对我耍手段。”
苏逝川对这套官僚味道十足的说辞倒不意外,而是问:“那你有没有打算阴了他?”
“没有。”西法坦言,“我承认不是完全没考虑过,但后来觉得不划算。我的想法很简单,你只留十二个人,奥斯汀应该在有能力留下的那批里面,与其阴他一次让他恨我,不如在身边留下个同伴。”他抬眸看向苏逝川,“老师,你觉得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苏逝川凝视着西法的眼睛,看篝火倒映在那双湛蓝的眸底,形成一枚明亮跳跃的光。那声“老师”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年纪的西法口中,听他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读这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