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烛见状,轻轻一笑,也不吭声。毕竟说到抄书,林落也是熟练工。
他静静地抄完两页,终究还是心思起伏难定,几次想停下来问问荣烛,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可是看到荣烛认真又仔细的模样,又不好开口。她就只坐在自己身边桌子的另一端,消瘦娇小,一点淡影,看起来那么近可是又那么远。
不行——难道长久未见,终于相逢,就为抄个书吗?
这么多年,最艰难的时候,他是靠着对她的不断妄念,驰想,才撑过来的。眼下的日子,不正是他一直渴求的吗?他希望她坐在他的身边,为她生火,为她洗碗,不需要做什么刺激的事情,只是这般,他在抄书的时候,她刚好在一边看,就觉得很有趣。再琐碎,都不会觉得无聊。
阳光照射下来,在她手腕上碰撞出曲折的光芒,那光亮,是引诱,提醒他注意,你要握上。
林落抄完这一页放下了笔,走到她身前,却又看到了那腕子上一点淡淡的疤,像是被油溅到的。
他又皱眉:“孟庄对你不好吗?”
荣烛立即摇头:“孟公子对我很好,他帮了我很大忙,带我来了京城,帮我来京城找你,可惜我们没法及时有效的联系,所以我终究没有找到你。”
林落闻言,那双有点斜飞的眼睛微微瞠大。
荣烛看他的神情便猜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当初的故事是挺容易让人误会的,毕竟所有人都被骗过了。可孟庄是个女孩子,这件事情本身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的。于是便道:“孟公子是极为仗义之人,当初那李知府家的三郎到沈家去逼婚,我没有办法便向孟公子求助,于是孟公子便配合我演了那一场大戏,我们装的还挺有模有样的,以至于那段时间大家都觉得我会是勇毅侯府的儿媳了。”
荣烛说到这里竟然浅浅的笑出来,明明刚刚眼睛都还是红的,这会儿却仿佛是已经忘却了所有烦恼的模样。林落只觉往年,当初,乃至眼前的纠结,痛苦,抑郁都很可笑。
她,良才美质,真挚可爱,一如既往。
而他缄默不言,兵荒马乱,像刚打了场硬仗。
他只觉得手心微微发热,胸口也有些灼烫,心疼,愧疚,怜惜,狂喜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条条藤蔓将他捆绑起来,他伸出手来轻轻搭在荣烛的肩膀上。
盛大的繁冗的情绪仿佛潮水一般将他淹没,荣姐姐竟然真的一直在等他——这是他所不敢期待奢望,却又忍不住期待的事情,她却坦坦荡荡的做了。
“太好了,谢谢你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