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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已经开始三天了。
余泽和他的室友们,在傍晚时分回到宿舍,然后瘫在床上。
宿舍里安静得宛如坟墓,而他们就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隔了许久,室友甲说:“饿了。”
“不吃。”
“不吃。”
“不吃。”
“……为什么不吃?”
“累。”
“累。”
“累。”
“点外卖?”
“不想下楼。”
“我也。”
“我也。”
“……”
在经过了这样无意义的对话之后,四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很久之后,余泽终于缓过气来,然后哀怨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宿舍里空调开着,倒是很舒服,但是他的腿像是要断了一样。
这才第三天,而他们的军训,有半个月。
余泽想一想,就绝望地要落泪了。
“我们的教官,好狠。”
郑息烽这位特种部队的小队队长,不知道是什么军衔,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兵种,总之怼着他们这群无辜青涩又可怜的大学生一顿蹂躏,再加上他们方队里面没有女生,于是就不停地下狠手,可劲地造啊。
休息也是休息的,太阳太晒也是会避避的。
但是那个训练强度啊……
让娇生惯养了二十年的余泽痛哭流涕。
然而,众多对他们的悲惨经历一无所知的女孩子们,对着郑息烽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就是一顿狂舔。
舔狗是没有好下场啊妹子们……
特别是当郑息烽眉头一皱,对他们的训练成果不甚满意的时候,再好看的脸都成了大魔头啊!!
军训太累,余泽都没时间关注那个女大学生失踪的特异事件进展了,每天的眼神就盯着郑息烽,心想大佬您悠着点,我不是娃娃啊,不能随便您胡乱操啊。
这天晚上,余泽又做梦了。
他现在倒是习惯了收藏柜的这个梦,但是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睡觉之前他还累得希望自己能睡死过去,现在却又重新恢复了意识,真让他有一种昼夜颠倒的感觉。
然而梦境似乎并不被他操纵,他只能顺其自然地跟随着场景的转换。
他第一时间关注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似乎是一块荒地?
余泽忽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恶心得他想吐,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仔细看周围的景象,眼前就一花,闪出一个人来。他定睛一看,差点吓尿。
怎么他妈的又是郑息烽这个男人!
他现在怕了郑息烽了,在梦里又比现实更加不知收敛,差点就跪倒在大佬的腿边,痛哭流涕地希望大佬收手,不要再折腾他们了。
然而下一秒他发现郑息烽似乎有些奇怪。
郑息烽穿着一身怪模怪样的盔甲,看上去十分沉重,手中还提着一把染血的长剑。他脸上有一些污渍,长发披肩,虽然无损他俊朗的容貌,但是比起现实中那一丝不苟的外表,要更加颓废和散漫一些。
他的身上凝出了更加可怖的气势,就像是古代的大将军,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正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他经过余泽的身边,冷眼看了看余泽,然后沉声说:“杀不了人就滚到边上去。”
余泽茫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终于极目远眺。
他正在一个战场上。举目望去,全是尸体。他还能听见拼杀的声音,利刃戳入人体的声音。时间正是黄昏,残阳如血,照得战场宛如魔界一般残酷。
余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郑息烽站在他身边,看到这个小兵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干脆也不走了。
这小鬼看上去还年轻,现在这场仗也快结束了,郑将军的心里难得多了一些仁慈,希望给余泽一些保护。
或许是余泽身上那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吸引了他。
这位可不像是去战场上杀人的战士,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现在上了战场,手足无措,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但是,郑息烽又想到,他作为镇西大将军,不就是要保护这些平民吗?
他把余泽当成了平民,而不是士兵。
因为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他们赢了。现在这些活下去的士兵,就要解甲归田,就要回家了。
这么想着,郑息烽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笑得时候就有些憨气,虽然面容依旧成熟英俊,但不像是板着脸的时候,那么严肃又正经。
他的父母为他取名息烽,就是希望国家能够平息烽火、止戈安定。现在,郑息烽作为镇西大将军,亲自参与了这样的和平过程,他何其有幸。
他甚至主动拍了拍余泽的肩膀,开玩笑地说:“行了,小子,害怕的话,就快回去吧。”
余泽抿了抿唇,小声说:“我就是没反应过来。”
', ' ')('他有点较劲,但又有点害怕。他知道这是梦境,但是任何一个长期生活在和平的现代环境的人,突然来到了这样硝烟弥漫的战场,都会反应不过来的。
赤裸裸的死亡。遍布各处的尸体。
余泽觉得有点想吐。
但是他已经知道这个梦境的设定了。
他和郑息烽的国家,原先无比孱弱,受尽欺凌。现在在位的这位皇帝,励精图治,文武并举,终于将侵略者赶出了国土。现在这场战争,是最后的一场战役,获得胜利之后,他们的国家,就不再受人欺凌了。
这么想着,余泽又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余泽是一个挺容易与他人共情的人,原本是觉得对现在这一幕难以接受的,可是在接受了这样的背景设定之后,他却又真心实意地为郑息烽高兴起来。
郑息烽不太明白余泽的表情变化是为了什么,他忍不住多瞧了余泽两眼,心想,还真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爷。
他用粗糙的大掌揉了揉余泽的头发,说:“去打扫战场吧。”
“打扫战场要做什么?”
郑息烽特别耐心地解释说:“收拾战利品,割耳朵,寻找伤员,还有……寻找牺牲者的尸体,带他们回家。”
余泽听得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郑息烽的脸。
郑息烽有一张端正的、俊朗的脸,眉心有一道褶皱。他与现实中的形象并不太大区别,只是更加的沧桑和成熟。
现在的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因为生活在古代的原因,看上去有些老态,但也称得上是壮年男人,甚至是那种粗糙的、总是经受风吹雨打的成年男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风沙、狼烟、厮杀、战争,在这些元素拼凑成的环境下,郑息烽身上的气势极甚,眉眼间仿佛都带着杀气和残酷,宛如下一秒又能策马飞奔,收割生命。
但是他刚才那句话,却让余泽听出了些许叹息和柔软的情绪。
余泽咳了一声,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是一个小兵,但现在大将军却对着他吐露心扉,这让他有点……嗯,那什么,就是……尴尬吧。
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迟疑了一下,说:“我去打扫战场。”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郑息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心想,小家伙跑得倒快,在战场上就是靠这种逃命功夫活下来的?
往常他恐怕要发怒,治军严格的郑将军不容许自己的小兵出现这种逃跑的倾向,但是在现在这个时间,他倒是只觉得,能这么活下来,总归是好的。
能活着回家。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下意识抹了把脸,把脸上的血珠和灰尘给抹掉。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污黑,又突然想到余泽那白皙的皮肤,忽然眯了眯眼,心想,那个小家伙怎么能这么白?这么干净?哪来的水洗澡?
他暗自哼了一声,心想这么娇贵的家伙,果然还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兵里头!还是得好好训练!
余泽……余泽还不知道,他很快就得在梦中军训了。
这件事情真是太让人悲伤了,以至于余泽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了。
彼时他们已经打扫好战场了,余泽蠢蠢欲动地想到周围了解一下这次特异事件的线索,结果被郑息烽单独叫去营帐里头,得知这么个消息,登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哀怨地盯着郑息烽,心想,教官您这也太敬业了吧,我好不容易做个梦,您还追过来逼着我军训,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委屈得想哭,但是最后努力振作了一下,问:“教、将军,您打算怎么训练我?”
郑息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这个小兵较劲。大概是刚打完仗有点空虚,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结果余泽这个小家伙就撞进了他的手里。
郑息烽此时已经脱了盔甲,浑身上下只穿了最简单的白色里衣,脸上也洗干净了,露出一张俊朗刚毅的脸庞。余泽注意到他的右侧脸颊有一道伤疤。
不知道现实中的教官有没有这道伤疤。余泽心想。
郑息烽想了想,然后说:“每天跑个十里地。”
一公里等于两里……
余泽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空白的表情。
他茫然地盯着郑息烽看了一会,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天五公里,教官你是要我死!”
他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超大声。这三天风吹日晒累得半死,每天连饭都没心情吃,结果做个梦还得被郑息烽折磨……余泽心态彻底崩了。
而郑息烽则傻眼了。
这小家伙这么夸张?不就跑个十里地吗?用得着哭得这么惨?都开始打哭嗝了,哎哟……
郑息烽手足无措,连忙蹲到余泽边上,纳闷地心想,这小家伙也太娇气了吧?
他有点僵硬地拍拍余泽的背,干巴巴地说:“别哭了。”
余泽瞧他一眼,继续哭得超大声。
郑息烽无奈得就像是……就像是话本
', ' ')('里说的那什么来着?就是那种,将军和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的故事……
不,就余泽这个脾气,指不定还是个母老虎。
郑息烽真的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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