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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泽沉思着,拿着那把被藏起来的凶器,从男厕所里走出来。
他走到张可心和钱朵朵所在的教室外面,透过玻璃窗往里头看了看,然后招手示意仇千载,他有发现。
仇千载走出来,余泽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他听了,又展示了一下那把凶器。
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有警察接过凶器,然后去逮捕王博了。
仇千载点点头。礼尚往来,他也给余泽说清了这段时间他们对这两个女孩子的审问情况。
钱朵朵是昨天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张可心的。
或者说,她昨天才意识到,她有可能喜欢女生。
正如余泽所说的,恐同即深柜。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了,他们天性中的好奇心,应该让他们在私底下对同性恋产生探索欲,而不是像钱朵朵那样,直白又极端地表现出了厌恶。
至于为什么是张可心……或许是因为日久生情,也或许是因为,方信来喜欢张可心。
这种事情根本说不清,谁知道这群中二少女在想些什么。
张可心的态度稍显模糊,但是仇千载说,张可心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单身,她有女朋友,不能背叛方信来,所以她不会接受钱朵朵的表白。
……这种时候倒显得很正直的样子。余泽腹诽。
余泽抬头看看仇千载,忽然迟疑地想起,这还是个特异事件。
他问:“在这场杀戮之中,‘病毒’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仇千载漠然看他一眼,然后说:“催化剂。”
余泽沉默地点点头。
“‘病毒’是外来文明入侵的工具。外来的文明想要有臣服于他们的子民,就需要展示自己的存在和威力;而死亡是最好的展示方式。”仇千载顿了顿,又说,“况且人类,不是一直对死亡深感兴趣吗?”
余泽啊了一声,有些震惊地看着仇千载。
仇千载的意思是……病毒催生死亡,反而会让更多的人类向往病毒,甚至……臣服于外来文明?
……因为力量的本能畏惧?因为人类本身的劣根性?
仇千载并没有过多地解释,他冷淡地摆弄着手上的香烟,并没有点燃,但是却略显焦躁地来回抚摸。
他简单地说:“你不能简单地把‘病毒’入侵看作是一场战场。我们并没有忠诚的士兵。”
余泽背脊发凉。他定了定神,才勉强问道:“但是,‘病毒’本身是邪恶……”
他说到一半,自己都说不下去。
尽管他存在着某种天真的、迂腐的善良,但是他依旧承认,地球文明中人类的底色并不是纯白无暇的。有些人就是向往着邪恶与杀戮。
仇千载看他一眼,然后冷冷说:“‘病毒’并不全是邪恶的。”
余泽霍然抬头看他。
仇千载说:“在目前能够解锁的档案中,我发现过一件非常另类的特异事件。”
余泽目光灼灼地看着仇千载,好奇心熊熊燃烧。
好在仇千载并没有故意吊胃口:“事件发生在几十年前,当时国内大饥荒,有一种‘病毒’感染了一个村落的人。‘病毒’的作用是,让野草长出稻米,让泥土变成肉干,让灰尘转化为水果和蔬菜……还有其他种种。简单来说,它来自一个食物文明发展到了极致的文明。”
余泽听得目瞪口呆,他忽然垂下头看看自己的手,有点羡慕。
他也想要有这样的超能力。
仇千载将他的心理活动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嗤笑一声,继续冷声说:“但是最终,‘病毒’失控了。”
余泽抬头看他。
“它可以让人类的身体,同样成为食物。”
余泽冷不丁打了个寒噤,一言不发地把刚才大脑里的念头删除。
隔了会,他问:“失控?”
“变异、失控、崩溃……随便你称之为什么。”仇千载解释,“既然非本文明的因素被称为病毒,以此类比,当它进入人类的体内,面对不同的机体,它当然有可能产生变异。有些人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甚至会在病毒进入身后之后就立刻崩溃。”
余泽有些好奇。
“比如说一个对鸡蛋过敏到会致死的人,因为病毒突然一下子喜欢吃鸡蛋制品,那么他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某种固有的观念,会使他抗拒吃鸡蛋。
“这种两相抵触、与原来完全相反的情况,我们称之为‘反抗’,或者你称之为‘免疫力’也可以,后者更为形象。”
余泽十分受教地点点头。
他对生物只能说是一知半解,但现在却决定去认真了解一下关于病毒入侵人体的知识了。
他觉得特局选择将非人类文明的因素称之为病毒,实在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因为拿病毒来比喻的话,就很容易让人了解其中的含义,同时,也帮助特局的调查员以最快速度上岗。
余泽忽然想起仇千载之前的说法。那次与末日文明的搏斗,让特
', ' ')('局的调查员死伤惨重。
或许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像警察一样,到处破案,然后找出源头。
但是危险无处不在。
余泽回过神,随口问道:“那这次的源头是谁啊?钱朵朵?”
“我认为是屈佳。”
余泽一懵,呆呆地啊了一声。
仇千载语气沉冷,说:“带头欺负方信来的三个女生中,张可心是方信来的恋人,欺负方信来是因为她变态。”
因为这毫不客气的话语,余泽忍不住在心里给仇千载竖了个大拇指。
“而钱朵朵,她对方信来的欺负,更多是因为她嫉妒……她和方信来是情敌关系。只有屈佳……屈佳无缘无故,突然一下子,就从一个单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会欺负和嘲讽同学的坏学生。”
仇千载忽然在手机上打开一份文档,这是他这两天的调查成果,关于屈佳,从特局的渠道。
资料显示,屈佳在高中的前两年都默默无闻,挣扎在班级的第十到第二十名之间,是老师最不会关注也最不会担心的学生。
但是在高三的时候,她忽然和钱朵朵、张可心做了好朋友,并且忽然成了一个甜美爱笑、略有做作的女生。
尽管是钱朵朵带头欺负方信来,但是屈佳却是那个说得最狠的人。她甚至会骂方信来是妓女,活该被男人操得死去活来。
这种话,真不像是一个花季少女能说得出来的。
余泽回忆起屈佳那张笑容甜美的脸蛋儿,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把手机还给仇千载。仇千载说他需要去处理一下屈佳的问题,就先行离开了。
余泽站在那儿,还是有些出神。就在此时,他忽然瞧见王博已经被带出来了,正被警察团团围住,一起走下楼。
余泽心念一动,连忙追上去,拉住一个年轻的警察询问:“他招了?”
或许是因为世界意识专门给他设定了某个隐藏身份,警察居然直言不讳地说了:“招了,他看着方信来给自己割伤口。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你真的厉害。”他敬佩地竖了竖大拇指。
余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看见王博有些走远了,连忙追上去。
“你为什么不救方信来?”他直接地问。
王博死气沉沉地看他一眼。这个瘦小的男孩儿似乎失去了精气神,完全不像昨天面对他们的讯问时那样,趾高气昂、忿忿不平。
“因为,”他冷淡地说道,“她又不喜欢我。”
余泽惊住了,他下意识说:“就因为她不喜欢你……”你就能坐视一条生命就此流逝?
王博冰冷地看着他。
余泽闭了嘴,他意识到关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好问的。
不管王博为什么要帮方信来,或者又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方信来去死,方信来都已经死了,王博也最多是一个从犯……不,连从犯都不是,方信来可是自杀。
其实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理由。
我爱她,所以我帮她。
她不爱我,所以我不救她。
仅此而已。
但是却是余泽永远无法理解的。他一直以为,所有人心里都应该残存着些许的善良,哪怕是最邪恶、最冷酷的变态,心中也一定会有些微的柔软角落。
……但或许是他过于乐观了吧。
余泽叹了口气,他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是两把刀?”
之前他想到可能是有两把刀,前提是方信来一个人搞定这件事情,但是如果有王博作为帮手的话,一把刀就足够了,他可以把刀洗干净,然后放在厕所门口。
王博依旧脸色阴沉沉,但他给了一个回答:“因为,如果钱朵朵没有拿起厕所门口的那把刀的话,我就会把染血的水果刀放进她的课桌。不过,她拿起来了。”他露出一个笑,舔了舔嘴唇,“这不是很好吗?”
余泽怔住了,隔了会,他让开道路,让警察们和王博离开。
或许厕所门口的那把水果刀是一次考验,而钱朵朵很不幸没有通过。
不管是因为病毒的影响,还是因为本人的性格。
他又思考了一会,然后脑子里升起一个忿忿的念头。
小孩子就不要谈恋爱了!
“老师!”
沈知鱼在余泽的背后气喘吁吁地叫着他,奔过来。
刚才沈知鱼看见了那个曾经和余泽一起调查方信来案子的男人,到他们班里,找到了屈佳。两人离开班级。
沈知鱼立刻就感到了不知名的慌张,仿佛下一刻,他的存在就要被抹去了,而这个世界,显得如此的陌生。
他焦虑地、迫切地,一定要找到余泽。他总算追上了余泽。
余泽看他,有些疑惑。
沈知鱼看了看正在将王博带走的警察们,犹豫了一下。他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是说:“老师,我喜欢你。”
余泽站在原地,张口无言,一瞬间呆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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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少年热烈的、真挚的目光,像天上的太阳一样闪耀,毫不顾忌自身是否会被这样燃烧着的爱意烧毁。
他一点都不像是只能生活在水里的鱼。
有那么一刹,余泽这么想。
下一秒他陷入了恍惚和昏沉之中,他迷迷糊糊地想,世界意识又开始消除记忆了吗……
当清醒过来的时候,余泽正站在校门口。
他刚刚结束S大的宣讲,在校门口等待妈妈来接。他头脑有些昏沉,这让他奇怪地拍拍自己脑袋。
他的大脑向来很灵敏的,怎么突然出问题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校。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些许的陌生和怔忪,仿佛不认识自己这生活多年的母校了一般。
他疑惑了一瞬,然后心想,或许是因为时间的洗刷吧。
可是在转身之后,他却又不自觉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那个名为收藏柜的APP。
他发现那上面多了一个名字。
“沈知鱼”。
莫名地,他感到了些许的难过。
他不明所以地拍拍脑袋。此时他妈妈的车子到了,他将这些思绪甩到脑后,赶忙上了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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