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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外面的人来到双生山庄,还有两个小时。
温让这两天大喜大悲,精神状态不是非常好,所以余泽就让他呆在房间里休息,他自己找到他哥,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然后两个人一起找上了温谦。
他们走进温谦房间的时候,发现方照临也在这里。
温谦与方照临之间的气氛十分剑拔弩张,直到余泽两个人进来之后稍微松弛一些。温谦疲惫地坐下来,声音沙哑:“你们想问什么,说吧。”
余泽偏偏头看看他哥,余澜冲他不明意义地笑了笑……余泽就当这是他哥在支持他了,于是清清嗓子,问道:“昨天下午,我们去温泉之前,你是不是对温谅说了什么?”
他耍了个小心思,没说出陈活的名字,这让余澜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一直以来,余澜都颇为担心余泽的性情,他傻白甜的弟弟对着陌生人倒是有一点警戒心,但对着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就完全没什么心机了,这会儿虽然是为了破案,但也让余澜老怀大慰了。
余泽不知道余澜在想什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温谦。
温谦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来问了。”
也?
余泽下意识看向方照临,后者冲他挑挑眉,咧嘴笑了一下。
温谦没管他们,自言自语道:“温家不能出这样的哥儿。”
“哪样?”
“和一个女人谈恋爱的哥儿!”
余泽被这莫名其妙的言论糊了一脸,顿了顿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哥儿和女人不能结合,因为浪费子宫。
……所以你们到底是多缺人口……
余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可随即又有点愤怒,心中充满了对温家的反感。
温谦继续说着:“如果是别的时候,我说不定会帮小谅……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小让不愿意嫁过去,小谅也不愿意……他们眼里还有这个家族吗?他们难道忘了温家对他们的养育之恩吗?!”
余泽听了这话,心想,道德绑架当然很容易咯。
不过,他对温谅也无甚好感。任何以杀戮来解决问题的人,都是残忍且怯懦的人。
余泽沉迷吐槽,而方照临则一直保持着沉默,最终是余澜怼了回去:“现在温老太爷被人杀死了。”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内容却像是一把大锤狠狠地敲向了温谦。温谦的身体晃了晃,面色一阵惨白。
温谦张口结舌,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却无言以对。
余澜说:“你并不像是一个哥儿。”一个哥儿不会在三个男人的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
温谦摆出了苍白的骄傲姿态:“因为我是爷爷指定的温家下一任家主。”
没有人回话。
过了很久,余泽咳了一声:“所以昨天,你到底对温谅说了什么?”
温谦说:“我没有找小谅。我找的是陈活,我让她和小谅分手,小谅听见了,和我大吵一架……呵。”他像是觉得温谅不识抬举,但最终没有说出来,“之后我们就去了温泉。”
余泽点了点头。
温谦说:“你的意思,是怀疑小谅是凶手?”
余泽说:“我的想法是……”他顿了顿,然后说,“温谅和陈活合谋。”
温谦沉思片刻,然后点头:“有可能,但是,手法呢?”
“其实很简单,”余泽说,“因为谁都知道温老太爷十点钟会反锁房门,这是他的行为规律,所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就显得格外容易。”
温谦呆住了,余澜和方照临也都看向余泽。
余泽有点小得意,特别是他哥都用称赞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不过他稳住了没表现出来,继续说:“温老太爷的书房里,唯一能够指示时间的工具,是一座落地钟。而据我昨天的观察,温老太爷身边没有手机,他不习惯使用现代科技产物,甚至这么大的房子里都没有装监控。所以,如果他要在十点钟准时锁门,他就只能看这座落地钟……当然前提是他没有离开书房去大厅看时间,但他估计不会这么多事。”
最后一句他是嘟嘟囔囔地说出来的。激动的时候他总是有点话痨。
他停顿了一下,方便自己整理思路:“那座落地钟,我看过了,非常的古老,指针可以拨动的机械钟……发现重点了吗?指针可以拨动。”
余泽打了个响指,想酷炫地耍帅,结果看见他哥微微眯起眼睛,就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继续说:“进过书房,可以接触到落地钟的,只有两个人,温谅和陈军。陈军虽然是最后一个见到温老太爷活着的人,但是他没有任何的杀人动机,甚至,他需要温老太爷活着。所以,唯一可能动手脚的人,就是温谅。
“我的想法是,温谅在被温老太爷叫去书房,被告知联姻的事情之后,就决定了痛下杀手,然后趁温老太爷不注意,把落地钟拨慢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十分钟,不能太久,否则容易被注意到,十分钟的话,不知情的人就算看见了,也可能以为这是钟太旧了,走得慢了。
“等他
', ' ')('出来之后,他对陈活说了一句,‘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陈活心领神会,就在十点十分的时候,借下楼喝牛奶的机会,杀死了温老太爷。因为落地钟的误导,他锁门的时间变晚了,所以陈活去杀他的时候,书房的门还没锁。
“陈活杀了温老太爷之后,就把落地钟的指针拨回正常时间,把房间里的东西打乱以防意外——其实主要是为了防止落地钟的变化被人发现,随即上楼……这一切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之后温谅找一个时间……可能是凌晨,下楼去把书房的门反锁上。
“当然,这个只是我根据现有的线索推理出来的过程,还有一些问题……嗯,先不说这个。而且其中有一些细节还需要斟酌,比如落地钟上会不会残留证据——我估计不会,就算温谅拨的时候会留下指纹,之后陈活肯定也把指纹擦掉……”
余泽沉思了一会,思索着自己的推理还有什么问题,然后又说:“一开始我想的是,温谅会把备用钥匙交给陈活,后来我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多一个交接的过程就多一点发生变故的可能性。时间太充裕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足够进行任何补救。
“就算拨弄指针的手法失败了,之后温谅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将备用钥匙交到陈活的手里,甚至自己主动去杀人。”
余泽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他心想,为什么一定是陈活动手?温谅干嘛不亲自杀人?
“啪!啪!啪!”
门口传来三声鼓掌的声音,余泽回头,看见陈活和温谅站在一起。掌声是温谅发出的,他的脸上并没有之前的怯懦,反而有些意气风发,现在看来,他倒是与温让有些相像了。陈活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依旧是那样阴沉寡言的样子。
温谅歪着头,饶有趣味地说:“精彩的推理,精妙的手法……证据呢?”
余泽脸色一垮,说不出话。
这就是他推理中的一个问题,他想不出来能有什么证据。陈活作案的时候一定会戴上手套,就算不戴手套,也一定会注意指纹的问题。
当然,等警察到了,法医应该能够确定温老太爷的准确死亡时间,而在那个时间点下楼的陈活自然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而且她和温谅之间的事情,也使她有了报复杀人的作案动机。
但这也只是机会,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
余泽歪了歪头,问温谅:“我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一下吗?”
温谅看着他,没有说话。
余泽说:“锁门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这又不是推理小说,强迫症一样地要弄成密室杀人……所以,为什么要锁门?”
温谅冷下表情,一言不发。
陈活颤颤巍巍地说:“门是我锁的。”
余泽惊讶地看向她,片刻后,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些思绪,激动得语无伦次:“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
不知不觉,陈活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哀戚地哭泣着,手颤抖着伸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拿出。攥成一个拳头的手摊开,一把钥匙正躺在她的手心。
她说:“我不想……我不想让阿谅,掺和进来。我偷了他的钥匙,杀了那个老头子,然后锁了门,锁门的原因,是因为我想嫁祸给其余有备用钥匙的人,这样一来,钥匙被偷走的阿谅,就完全没有嫌疑了。”她停止了流泪,坚定地说,“就是这样。”
“不,我是说……”余泽十分不甘地反驳,他死死地皱着眉,却沉默了下来。
陈活的话很有说服力,有理有据,这让余泽甚至对自己的推理产生了怀疑。
温谅真的拨弄了落地钟吗?而不是陈活偷了温谅的钥匙,然后杀了温老太爷?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锁门就是为了嫁祸吗?那不就是完全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吗?真的会有这种凶手吗?警察不会发现不了陈活手上的钥匙吧!
余泽沉默着。
现在有两种杀人手法摆在眼前,两种都可行,余泽提出的稍微复杂一些,却是让温谅成为了罪犯之一,而陈活的说法,却是完完全全将温谅踢出了杀人案的嫌疑。
这两种杀人手法之间的区别,就是锁门的合理性。在余泽的推理中,锁门不合理,而在陈活的说法中,锁门却是有理有据,甚至连原因都有了:陈活不想让温谅成为嫌疑犯,她要嫁祸给其他人,甚至,主动将嫌疑吸引到自己身上。
陈活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但却让余泽有了更深的狐疑。他看着陈活,目光缓慢地偏转到温谅的身上。这个始终表现出怯懦性情的男人,此刻眼神平静,近乎冷漠。他甚至没有看陈活。
余泽的心中泛起了更深邃更冰冷的情绪。
陈活认罪了,她的杀人事实已经确凿无疑。
可是……温谅呢?
谁敢相信温谅与这场谋杀无关?可是谁都没有证据证明温谅与这场谋杀有关。陈活拼了命把一切的罪恶都扯到自己身上,而她的恋人正无动于衷地、清白无辜
', ' ')('地站在那里。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如果是温谅拨弄了落地钟的指针,并且在温老太爷死亡之后重新锁了门……
余泽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要锁门。
因为温谅要把一切的罪恶,都推到陈活的头上!
锁门的唯一用途,就是营造密室,就是掩盖住时间的差别,让所有人都以为,温老太爷是在正常的时间反锁了门,之后又莫名其妙死在了房间里,这样,所有的人都会怀疑那些有备用钥匙的人。
温谅的备用钥匙呢?现在在陈活那里!
不管这个钥匙为什么会在陈活那里,是她偷的,还是温谅给她的,事实就是如此。
一旦被发现,陈活会怎么说?
陈活要温谅清白无辜!
她不会否认,她甚至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如同此时此刻。她不惜一切代价,就是为了保护温谅。她爱着温谅。
或许温谅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或许他只是在陈活面前表现出了绝望和无奈,然后陈活就主动去偷了钥匙,然后杀掉温老太爷……
可是现在温谅在冷眼旁观!可是他在冷眼旁观!
余泽心中笃定温谅参与了这个凶杀案,可是面对陈活这样的态度,他却无能为力。
想起昨天温泉外走廊上的对话,余泽忍不住动容。
就在这时,余泽眼前一花,世界好像突然变了个样子。他说不出来,就是……就是突然变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可是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完全的陌生、完全的不一样了,彻彻底底……
他恐慌地回头,想要找到余澜,却发现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他呆住了,然后才发现方照临还是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
余泽冲他大声说:“照临哥?”
方照临抬头看他,咦了一声:“你怎么回事?”
余泽啊了一声,有点茫然。他的大脑还没从温老太爷被杀的案子里回转过来,却目睹了神奇事件的发生。
“啧,这就是没被感染的人吗?”方照临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他。
余泽看他好像很懂的样子,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得等你遇到三次这样的事情之后,我们才能确定你是合适的人选,确定你是否能够加入特局。”方照临这么说。
余泽茫然。
方照临笑了一下,又说:“不过,你马上就要遗忘这一切了。”
方照临话音刚落,余泽就感到自己的头脑晕眩了一下,他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看着周围停滞的景象,方照临掏出一个古怪的仪器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次倒是简单,只需要一个小时……应该是因为感染还没扩散?”
他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喂,组长,是我。已经解决了。”他走到余泽身边,仔细地打量着余泽,“不,不是我解决的。”
“是一个叫余泽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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