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之……
谢洛之……
谢洛之......
暮无仰头一整杯酒穿肠过肚,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对谢洛之的爱是种在他身上的一粒火种,而这杯酒是点燃火种的火。零星的火苗碰上火种的原罪就是大火燎原,将血肉骨髓都烧干烧尽,草草成灰。
暮无的唇角溢出一丝血来,在袭袖夏镇静的目光中他无力的靠在廊柱上,望着手边的雪。铺天盖地,一片白茫茫,真是什么都没有啊。
"我一直在等他来......一直在找他。我不喜欢红色,像是从我心头流出的血......但是我想......如果他愿意了呢。他若愿意,在那一瞬我就可以告诉他......我等着同他成亲......"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消失在北风里.黑红色的血脏了他一身红衣。
原来,你永远一身红衣是等他来娶你。他若愿娶,你一定抛弃一切放下尊严都能嫁他。
原来,你换下红衣一身白雪,是在为他着丧披麻戴孝。
原来,你背弃所有满手罪孽,是为了他要天下人陪葬。
原来今日,你红衣灼灼是殉他而去,相思寸寸,念念不忘。
暮无,暮子晨,袭袖夏不如你。故而我没有办法将你看向他的目光抢夺到我身上。可那个人那个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对他念念不忘。他甚至一点都不爱你。
暮无,你赢了。我放手了.我......不爱你了。但是,谢洛之,谢洛之他不如我爱你,只是他比我早一点遇见了你。我不服气,但实在比不得他幸运。
许多年后,已嫁为人妇的袭袖夏穿过大街小巷总不免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暮无。
多少人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狠不得生食其肉。
通敌叛国,满手血债。
可同样,暮无之后总不免跟着谢洛之。
他们说:"谢洛之谢将军高风亮节,情义两全,怎么偏偏被小人毁了名节。"
他们说:"暮奸贼只怕是个疯子。"
这片国土上流传着他们无数个故事,每个故事里的爱恨情仇都不相同。大概唯一相同的便是谢洛之从未爱过暮无,皆是厌恶与憎恨。
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暮无,你真可怜。
从头至尾,你百般算计,爱着的那一个人依旧没有你为他殉葬的资格。所有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谢洛之一丝一毫都不爱你。只有你自己至死不肯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念念不忘的人还记得你么?
傻子。
……
念虚再回凡尘时,世上已无大晋也再没有暮无这个人。
他落坐于一间小小的茶馆,听着说书先生一把将折扇拍在木桌上骂。
骂暮无,骂暮无是天降煞星,骂暮无阴险毒辣,骂暮无冷酷无情,骂暮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们口中的暮无以杀人为乐,食人肉喝人血,丧心病狂。
他们口中的暮无,为了登趴高位不惜诱骗他人情感。将袭袖夏对他的情深归类于他的哄骗阴谋。只为了踩下那位相爷。
他们口中的暮无,钟情谢洛之,却因爱生恨。将谢洛之的死归结于他的算计报复。
他们口中的暮无与念虚所认识的那一个截然不同。他们只是将他们的怨恨发泄在了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中,塑造出了他们心中暮无的模样。
可念虚晓得,暮无不是这个模样的。他记忆中的暮无温柔耐心,他有着自己的善恶分明,他保持着一颗再干净不过的本心。活在他心里的暮无,纯粹还有些幼稚有些任性。爱撒娇还容易哭。笑起来,漂亮的足够吸引一整条街的姑娘。
念虚想,是他毁了暮无。他觉得细微的疼,觉得愧疚觉得遗憾。他想数十万人的鲜血是他的罪孽。
他找到了袭袖夏,他听她说完暮无真正的一生,他晓得是他欠了他。
袭袖夏听他说亏欠的时候笑了。她说:“你心里没有情自然只剩下亏欠。你但凡有一分爱他,此刻想的都绝不会是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