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隐隐约约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作为云家的三个女儿,她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理所当然地被比较。
那是云家的云星河,老云的亲生女儿,那是老云的两个继女。
星河这个小姑娘真漂亮啊。
那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了,唯一还记得的是过去与她站在一起被人比较时的强烈自卑感。
比不上她,哪里都比不上她。
本来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回忆,然而今天过去的种种一一浮现。
星河真乖真懂事。
星河真漂亮啊,如果是叔叔的女儿就好了。
星河啊……
星河星河,都是星河。
为什么他们只能看得到云星河?
在云父紧张的心情下,云星河终于下了楼。
两人朝着站点走去,路上诸多人最开始因云星河一头招摇的头发朝着她看过来,原本怀着看中二少女的心看过来,但是只一眼,却再也无法转移目光了。
云星河和云父一头走向小区外的公交车站点,时不时有人忍耐不住请求云星河的绿信,都被她拒绝了。
云星河看向云父,说道:“爸,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长成这个样子?”她拨了拨淡粉色假发。
云父偏头看向云星河,入眼的是她眉眼低垂拨弄头发的画面,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云父有片刻的失神,一时间忘记了回答云星河的问题。
云星河也不需要云父回答,她说道:“因为蓉姨,还有含薇含蕊。”
云父回过神,他眉头皱起,面容严肃:“她们对你做了什么?”他脑中闪过种种不好的事情,如郁从蓉虐打云星河,又或者恶意饿着她,冷着她,冻着她。
越想,他的面色非常难看。
云星河轻声说道:“击垮我的自信,践踏我的尊严,掌控我的人性,让我变得卑微怯懦胆小,让我不再是我。”
不是虐身,却又感觉比虐身还要恶劣。
云星河:“最开始啊,她们其实对我很好,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小了,我对她们建立起了绝对的信任,我把她们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以信任为基础,爱为名,为我好为由,她们对我说,我丑,我不配穿漂亮的衣服,我对她们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云星河看着云父,一字一句说道:“爸,你看我,我丑吗?”
云父想哭,如果不是作为父亲的尊严,他会当着云星河的面哭泣。
不行,他要忍住。
他不能让女儿看到自己最为懦弱的一面。
他顺着云星河的话回忆年幼的云星河,从最开始的仇视郁从蓉三人,到后来的卸下心房接待,然后,她被背叛了。
云星河道:“我不配染发,我不配拥有化妆品,我不能涂抹化妆品,冬日寒冷的风吹裂我的脸,我也不配涂抹软膏,用就是丑人多作怪。”
“我认为她们说得没有错。”
“我这么村又土的人,我没有资格穿颜色鲜亮的衣服,那就像是八十岁的老爷爷穿着高奢女款定制礼服噘着嘴求更多人注目一样奇奇怪怪。”
“我认为她们说得都对。”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穿高跟鞋,爸你看到了,我最开始甚至走不稳路,我必须握住楼梯的扶手才能走下去,但是我现在可以走,虽然我的速度还是很慢。”
云星河说话间,他们抵达了公交车站点。
她停下了脚步,云父紧跟着停下了脚步。
两人目光相对,云星河询问:“爸,你告诉我,属于二次元的高调粉发,连身裙,高跟鞋,适合我吗?”
云父喉结滚了滚,他声音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适合,非常适合。”
一辆车在站点停下,云星河道:“爸,你上车吧,去灵植堂的公交车到了。”
云父握住了云星河的手。
云星河道:“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云父道:“星河,我会离婚的。”
云星河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第一次不带有任何目的性地对云父微笑,非常浅淡的笑容,但是,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云父松开了云星河的手,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公交车。
云父会这么狼狈地离开,不是因为怕迟到,而是因为,他忍不住了。
他想哭,但是他不想在云星河面前哭。
当公交车行驶,云父在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车中的人纷纷看向云父,关切询问,发生了什么?
云父哽咽道:“我做了错事,我做了错事,这么多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让女儿受委屈了……”他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车内的人纷纷安慰,“既然知道让她受了委屈,那以后你就要好好补偿她。”
“你看起来还很年轻,你女儿应该也还小吧?时间还很漫长。”
…………
……
云父所不知道的是,云星河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哭声。
站在车站中的人频频看向云星河,有两位年轻的男女走向云星河,和她讨要联系方式,都被她无视了。
她现在心情并不好,不想和人说话。
云星河上车之前折断了一根树枝。
不久后,去往高铁站点的公交车抵达站点,云星河坐上公交车,车子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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