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尘缘没有武器,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自带一股老咸鱼式的丧气,看上去也不像要动手的样子,在身上漾起一圈圈灵气形成的波纹。
然而,无论胡不归还是无名剑都破不了他设下的结界。
谷小草一遍又一遍执剑向捻尘缘的防护结界砍去,直到唇角溢出了血色,仍不肯停歇。
胡不归略一调转方向,将无名剑撞开。
“小草,停手吧,这龟壳那么弄是打不开的。”巫娆径自说道:“我已经打烦了。”
依然是温柔入骨的语气,仿佛低低叹来的呢喃情话。
这一次,胡不归不再从空中盘旋游走,它静静悬停在空中,随即便发出浅淡的灵气波纹,波纹相触,如此便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一瞬间,万木同枯。
波浪不再翻涌,山风不再呼啸。那是极轻的一声碎响,捻尘缘的结界渐渐裂变成万千光点,在空中浮游而散。
捻尘缘也没料到巫娆竟准备耗尽灵气、自断生路与自己殊死相搏。
巫娆的脸色这一次真切的渐渐变得惨白,他猛然间吐出一口血,面目竟有衰绝之象。
谷小草被巫娆这副疯狂的样子所惊,慌乱扶住他,怒道:“你不要命了?”
捻尘缘收了手,他按着心口,眉峰紧紧皱起,看来也不怎么好受。
“你是个真正的疯子。”
巫娆笑了笑,优雅而缓慢的将唇边血抹掉:“你的实力的确很强,但不代表我杀不了你。我这条命,并不足惜,带你一个还赚了。”
捻尘缘忙摆手:“不打了,可不能再打了。我可没打算为了这点钱把命赔上,这次算我欠二位一个人情如何?”
谷小草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好奇问:“那你打算怎么还?”
捻尘缘挠头想了想:“我这人修的是无情道,向来没什么是非观,只要不是要我的命,你们叫我做什么都行。”
巫娆听了这话也无惊也无喜,只淡淡道:“先欠着。”
捻尘缘爽快点头:“好嘞!”
忽而,谷小草趁着捻尘缘与巫娆说话留神不到自己,一剑挑过捻尘缘腰间储物芥子。
“哎,你要做什么?!”捻尘缘大惊失色。
谷小草三两下快剑将芥子刺出几方破洞,捻尘缘刚刚收集的九婴材料纷纷爆出来,落在海里,几股波浪一冲就没了影。
谷小草笑出个乖巧的梨涡:“不做什么,看着顺心。”
显然,记仇是元宝派妙观峰的优良传统。
捻尘缘沉默片刻,忽然不知抽了什么风,他遥遥地点了点谷小草,看着她和巫娆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你们俩啊,你们俩。若有一日结为道侣,务必请我一杯水酒。”
他留下这句话,就踏云而去,居然也没计较谷小草叫他的生意赔了本。
是瞎吗?怎么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两个有一腿?看不出巫娆这种龟毛毒舌神经病只适合和他自己过一生?
谷小草对着捻尘缘的背影暗暗呸了一声。
她转头便向巫娆吐槽:“你说捻尘缘这是什么眼神?看不出咱们两个是逢场作戏?”
“如今这逢场作戏也用不着了。”
巫娆似是想到二人处境,叹道:“你这嘴啊可真是个乌鸦嘴,整天喊着自己被迫营业,如今倒是一语成谶。不知你胡师叔可还能撑住?先回去再说吧。”
谷小草心头一颤:“这一路上咱们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万一叫那些愤怒的吃瓜网民认出来,不会被扔臭鸡蛋吧?”
巫娆紧皱眉梢: “可快闭嘴吧,你是命里带衰,好的不灵坏的灵。”
两人就这么一路嘀咕着,打道回府了。
回去路上,又路过那小渔村,远远瞧着村民凑做一堆,敲锣打鼓分外热闹,谷小草又忍不住好奇,飞身而下看热闹。
“是仙人,仙人又下凡咧!”
“仙人,这是俺们为你俩塑地像造地庙,以后定然日日香火供奉。”
抬头一看,端正的小红庙就立在祠堂旁边,里头果然已经塑好两尊神像,样子倒也刻的颇有几分神韵。
那个女的红妆妍丽,那个男的红袍罗带,不像是什么神仙,倒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小夫妻。
自己和巫娆是何等孽缘,临到最后还要一起在民间留座夫妻庙?
谷小草气不打一处来,挖苦道:“这是要洞房吗?塑的那么喜庆?”
好像看出谷小草不怎么喜欢这塑像,那村民急着解释。
“大仙,俺们是照着俺们见过最俊的扮相给塑地像。”说罢,他还小心翼翼地偷瞄一眼谷小草,又补上一句:“您是不是不大满意啊?”
这帮村民的“热心”看上去质朴且好心好意,虽然自己不需要。
那还能说什么?谷小草骂也不是,笑也笑不出。
那村民见谷小草脸色不好,已经急的额头冒汗,膝下一软便要下跪请罪。谷小草扶起他,最后从牙缝挤出一句:“满意——我很满意。”
“这时候纠结什么夫妻庙,还不快走了。”
巫娆已经在远处催促,谷小草追着巫娆的方向纵身离去。
眼不见心不烦!
……
却说元宝派山脚下有一处闹市,其中有家酒楼名唤“醉云阁”,这家店的招牌烧鸡乃是谷小草白吃不厌的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