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看着漂浮在热水上的茶叶舒展开来,轻声问:“百年前,这般久了……那小画眉,也就是孟夫人,当年是个什么情形?”
他是想问详细的,画皮妖却是笑了笑,就轻避重道:“那只小画眉,是画舫里一位专门唱戏儿的姑娘养的鸟儿……我每日里要见无数人,又过了那么久,此时是连那位姑娘长得什么样都忘记了,哪还记得一只小鸟儿呢?”
话刚说完,她就瞧见晏瑾微微动了动手,咽了口口水,连忙又哎了声:“好嘛我再想想,再想想……对了,那只小画眉当时已经能化形啦,我偶尔会看见她化了人形,装作是画舫里的姑娘,与一位客人颇为亲近……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画皮妖回忆着,有些失神。那会儿恰逢不死城来了人,她曾从一位死去的老妖那听过些关于不死城的事儿,对不死城没什么好感,避之唯恐不及,见着人一来,忙不迭地就躲着跑路了,哪里顾得上那只小画眉。
只依稀记得……
沈知弦将茶杯随手搁回案几上,清脆的磕碰声将画皮妖从遥远的回忆中拉扯回来,面容娇媚的美人儿恍然回神,带着丝不确定:“嗯,似乎那只小画眉还闹过什么事来着,不过我那时候忙着跑路呢,没太留意。”
画皮妖站起身来,半是埋怨半是嗔怒道:“晏公子这般凶,岁公子你也不管管他……”她轻嗔了一句,竟也不再管两人,袅袅娜娜地便走出门去了。
……
沈知弦与晏瑾两人暂且在杨州住了下来。
画皮妖那儿是再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孟夫人那边一直托病不出,孟云也不知是洗心革面了还是浪子回头了,一连数日都闭门不出,画舫也没再去过,只名下店铺遇着事了不得已时,才去走一圈。
据说是在悉心照顾自己夫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知弦和晏瑾某日夜里悄悄隐了身形摸进孟府去看那只小毛啾。
那只小毛啾怕死得很,沈知弦让它在小山洞里躲着,它就真的一直在那里躲着。
今天傍晚刚好下了场雨,空气间还湿润润的。小毛啾大概是趁机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污泥都洗掉了,露出原本的模样,正在假山旁张着翅膀蹦跶,一张小鸟嘴里叽叽咕咕。
似乎是在唱着什么小曲儿。
沈知弦悄悄地走过去,朝晏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细细听它在唱什么。
惨淡的月光下,它摇摇晃晃地转了个圈,尾羽上一点儿红艳便毫无遮掩地落入两人眼中。
“描眉束簪两恩爱,应许长相守……郎啊……”小毛啾似乎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翅膀尖微微一勾,“莫负卿卿心啊……”
清丽婉转,竟是个女声。
这音色还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