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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明明卧病在床的是她,清穗这傻丫头却因为担忧她,最后走的竟是比她还早。这一世,便是不要如此了。她已经坏了,但是清穗,清穗能够离开。

她废些气力才掀开身上的被子,踉跄着站起来的那一刻,对着清穗弯起眼,如往常般撒着娇:“清穗,不若,我放你出宫吧。”

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却不知道她这副模样,落在清穗和墨沉眼中,哪里都透着奇怪。

她也知道自己此时该是奇怪的,但是她尽力了。她就保持着弯弯的那一抹笑,认真地望着清穗。

清穗不知为何突然就谈到了出宫,但是她极快摇头:“公主,奴婢从小在公主身旁,便是日后年老了,也要在公主身边。”

“年老?”楚映枝眨眨眼,这个词,对于两世的她来说,都太过遥远。

前世她死于十八岁。

这一世,她抬起自己的手,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该如何定义生死。那她便只当清穗在胡言,待过些日子,她便是将清穗送出宫。

寻个好人家也好,不寻个人家也好,总归不要在这宫中了。

至于这宫中的流言,她掩下眸子,轻语道:“先是梳妆吧,随意些便好。”

*

“公主,我们如今是去御书房还是...”清穗支吾地未说出那个地方。

谢世子从昨日便跪在宫廷之外,清荷刚刚传来消息,如今谢世子已经跪了整整一日。来往的人皆注目,但是那清雅的公子,却只是一双漠然的眼。

她虽不知昨日发生了何事,但是知道应是与谢世子有关。

于是她问道:“公主,不若我们去御书房,求一求皇上,去退了这赐婚。”

饶是楚映枝整个人都是倦的,此时也不禁轻笑了起来:“清穗,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哪里有圣旨赐婚说毁便毁的道理。”

那笑容恍若昙花一现,瞬间便是消失在了她那张苍白的脸上。不知为何从南边吹来的风格外地阴凉,在这七月也让人寒了身。

在这七月诡异的寒风之中,虽然一张脸更是苍白了,她却终于有了丝人气。

空中开始飘起小雨丝,清穗忙撑开手中的白伞,扇骨越过公主的肩头,为她撑开一片接近的天空。

这是刚刚墨沉小将军离开时留下的,说等会便是要落雨,吩咐她出门一定携带着。那时公主不知在看着何方,整个人恍若雨中的一株芙蓉,清风便是能将其轻轻摇曳。

清穗不再想这些,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圣旨赐婚之事。公主走的很慢,但是步子却是向着那处去的。她不由得犹豫问道:“公主,不若我们去求求皇上,皇上如此宠爱公主,看公主如此模样,定是不舍得的。那赐婚,悔了便是。”

突然听见那几个字,楚映枝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她午时才起,喉腔中什么都呛不出来。最后瘫倒在地上那一刻,被雨微微润湿的地方染着些红。

“咳...”

“公主!”清穗忙放下手中的白伞,扑过去搀扶住,瞧见地上血丝的那一刻,她眼眶即刻盈满了泪,心疼道:“公主,我们不去了,不去了,哪都不去了,我们回宫。”

楚映枝轻摇摇头,望向远处那赤红的宫墙。许久之后轻声道:“不悔婚,为何要悔...”她眼中无一丝留恋,对于刚刚咳出的血也未太惊讶。

前世也大概是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开始衰颓。原以为是因为落水,如今一看,应当不是。

清穗不理解,也顾不得身份:“公主,为何不?”

楚映枝慢慢擦拭去嘴角的血丝,轻轻扬起一弯笑,抬起自己的苍白的手抚向清穗红肿的眼:“清穗,你不懂的。”

轻飘的雨丝砸在她的脸上,白伞孤零零地躺在泥泞里。

楚映枝放下了嘴角的笑,眼中漠然向着赤红的宫墙走去,守卫的士兵像是很久之前便听从了吩咐,目不斜视地任着她走上宫墙。

她想起淮安的那一株枯荷。

一步一步迈着,衣裙沾了些湿散落在地,她恍若一株迤逦的花。

清穗拾起白伞追上宫墙的那一刻,看见公主正望着下方,赫然是谢世子直直跪着的身影。

即便是跪着,依旧掩不住人的清隽温雅。

楚映枝又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帕子上满满浸透雨丝,这一次却未看见那抹红。她尚有闲心地想,看来身体还未如此严重。

悔婚?

呵,从他谢嗣初跪在这宫门前的一刻,她这用生辰礼求来的婚便是毁不了。她是这世人眼中最受宠爱的公主,却也只是那人棋面上一颗棋子。顶多不过特殊些,稍稍给予假意宠爱,却从来无关权势。

可他,她躲开清穗欲搀扶的手,颤抖着身子缓缓起身,直到站直身子,她向着下方跪着的身影望去。

在那宫殿上,她指定了谢世子。父皇打趣却满意的笑,随后不合礼制的几次提携,她早该看出,承恩王之子,谢世子,是父皇一早便选中的人。

权势背后的弯弯绕绕,她从前从不关心,如今她也只是在想,她怎么会如此蠢呢?

蠢到自投罗网,蠢到别人伤害她竟然不用耗费半分力气。

她突然问道:“我毁坏圣旨的消息,清穗你是如何知道宫内宫外皆是风言风语的?”就恍若昨日在暗门后,她想着安公公是如何知道她入睡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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