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简用食指和拇指虚握住杯子,晃动几下,小半杯茶水随着他的动作,在茶杯里打起圈来,淡金色的茶水碰撞着白色杯壁,十分漂亮。
姜夫人蹙起眉,迟疑着放缓语调:“这杯子华贵异常,娘也就只得了这一只。”
“是啊,每次我来,便取出来,给我斟茶。”齐简手上动作顿了顿,有要松手的意思。
姜夫人表情有些僵硬,做好齐简要摔杯子的准备,不过齐简并没真把杯子扔掉,而是又晃两下,稳稳放回边几上。
“白瓷描金,又是出自名家之手,砸了怪可惜的。”齐简笑笑,垂眸看着茶杯。片刻后,他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杯子里茶水更少了些,勉强覆盖杯底。
“何况,真要是砸了,还得难为姜夫人重新去寻个杯子,既要华贵不伤脸面,又要独一无二方便辨认。”
齐简勾着嘴角:“毕竟您的亲生儿子,可是得了肺痨,这杯子要是用混了,给您过了病气,如何是好?”
姜夫人早料到他要发难,但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么直白,一时间没接上话来,场面有些尴尬。
齐简看她两眼,似笑非笑:“肺痨可是会死人的,你就不怕我带兵西上,一不留神,死在外边?”
见她脸色更难看了,齐简笑着继续补刀:“何况,我若带兵,如何保将士安康?难道要他们,都用手帕捂起口鼻?”
听了这话,姜夫人眉头紧蹙,捂着口鼻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犹豫片刻,才喃喃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齐简冷冷看她一眼。
“何况、何况你这病,大家多注意些,也是应该的。”
“是啊,五年前,我被送回府上,看我咳出血来,娘亲您吓得花容失色,逃也似的离开主院,后来更是整整一个月,连院门都没敢迈进去。”
那时齐简昏睡在塌上,半梦半醒间,曾听见下人偷偷嘀咕。
说是见齐王殁了,世子又是这样子,姜夫人暗地里跟皇后商易,说儿子反正也没用了,还不如赶紧去了,省得拖累自己,只要齐简死了,齐府便是她的,齐王孝期一满,想改嫁还是如何,便都好说了。
爹爹死了,娘盼着自己也死,连攸臣都…
齐简表情越来越冷,蹙起眉,还欲再说什么,门口有人来报,说是世子妃来了。
柳忆被请进正厅后,先是抽抽鼻子,很好,没什么血腥味,他心放下一些,调整表情,给姜夫人请了安。
姜夫人是不喜这个儿媳的,当然,不只是儿媳,真说起来,她连这个儿子都不喜欢,方才两人气氛有些僵硬,这会儿刚好柳忆出现,解了围,她摆出个还算真诚的笑脸:“起来吧。”
柳忆起身,还没等开口说些什么,便被齐简一把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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