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你上学第一天的警告,在学校附近乱跑,我道歉。”郭承云在后面举手说。
张清皓扭头,抓过郭承云举起来的手臂,张口就咬。
“哇!”郭承云痛得直叫唤。
望着消失在前头的张清皓,郭承云捂紧那条伤上加伤的手臂,呆站着。
他身体晃悠了两下,好不容易才站定,低头往前走,边走边时不时地自言自语:
“混账,第三次了。嘶,好痛。”
……
“那个混小子怕我跑路,不让我带钱。待会我怎么上巴士。”
……
“他会不会在巴士站等我?”
……
“不行,巴士站在大路上,他这时候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我得把他拽回来。”
……
“咚”的一下,郭承云撞在某个物体上面。
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见是张清皓。
郭承云见张清皓眼睛里发出威胁性的红光,再看看四周,是陌生的景色,他居然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没有跑路,只是走错道,”郭承云急得直跳脚,“我发誓,我真不是存心的。我是想回家的,回你家。”
在郭承云焦急的“你别去巴士站”的喊声中,张清皓走出去老远。
郭承云见张清皓走了别的道,这才放心地蹲在地上:“我没想丢下你,是你想丢下我。你哥我自尊还是有的。太远了,我特么不跟了。”
郭承云一直蹲在地上,直到眼神恢复清明的张清皓折返回来,把他捞起来带回家。
“我不该咬你,可我没控制住。你要是怕我,想跑就跑吧。”张清皓灰心丧气地说。
“我没怕你。”郭承云继续辩白,却始终挤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只好自觉丢人地笑了笑。
但他仍未放弃洗白自己的努力:“我也没有跑。你别把我想成那种动不动就跑路的。”
张清皓点头:“知道。是我在怕。”
“怕什么,你哥我永远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肯定能看见。如果你在后面见不到我,绝逼是在前面。”
郭承云从张清皓后面搭住对方的两边肩膀,像开火车一样蹦跳着走:“要么就像刚才一样,纯粹是迷路。也可能是脚崴了、跑累了啥的。如果你不嫌麻烦,回头接你哥一下。如果你嫌麻烦……”
张清皓捏住郭承云两只不听话的手,甩开。
郭承云还没来得及生气,张清皓就回转身,抱住了不比他矮多少的郭承云:“我错了。哥。”
始料不及的郭承云一时无话,半晌终于抬起手,拍拍张清皓的背:“不,你没错。在你小时候,我不是教过你吗?只要你站好了立场,就算做的事情和我相反,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各自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今天你等到我回来了,”张清皓说,“是你赢。”
“我不光能赢这次,我还能一直赢下去。如果你以后还敢跟我杠上,绝对会像我最擅长的那种爆衫格斗游戏,我赢到你底裤都不剩。”
“……”
☆、各种情敌必须死(五)
郭承云能进行基本的德文对话,但不会写,所以德文是他的头痛科目,上课做笔记更是要他老命,做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晚上郭承云抄张清皓笔记的时候,张清皓见他快把笔杆子咬断,便对他说:“你复印吧。”
“不用,”郭承云把笔杆子从嘴里抽出来,冲他挥挥,“不多写点,怎么记得住单词。”
张清皓丢给他几本课外读物:“你照书抄比较好,我笔记上有错字。”
“你简直是你哥的小棉袄。”
郭承云从小浪费惯了,不擅长节约纸张。
他写的字虽然小,但是写的速度很快,行间距又大,于是他的笔记本被以光一般的速度消磨下去。
三天过去的晚上,他正写在兴头上,发现笔记本被他用完了。
正好那天又是个周日,郭承云也没法跑出去买新的。
他左望右望,见张清皓不在,就斗胆征用了张清皓的课堂笔记,继续抄课外读物。
张清皓的课堂笔记本里,最近期的那一页,只记了半页纸的笔记。
郭承云在下半页的空白处,开始誊抄绕口令,他正好抄到一句拗口的话,翻译成中文就是: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好,或者你觉得自己怎么不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张清皓伸了个脑袋进书房:“咖啡加什么?”
乱画别人本子的郭承云扑倒在张清皓笔记本上面,并且挥手驱赶他:“加奶。”
被这么一搅合,郭承云就没有再抄下去的心思了。
周一上午的课间十分钟,张清皓拿出德文课本和笔记,应付式地草草翻了两下。这是因为郭承云一直都教导他,上课前要做预习。
坐在他前面一桌的郭承云,做贼心虚地正襟危坐着,不敢朝后面看。
“唰——”后面传来撕纸的声音。
郭承云蓦地回头,看见张清皓手上正拿着被他荼毒过的那张纸。
这下子郭承云不高兴了,对他说:“友情,哦不,亲情提示,上面半页有重点笔记,如果我没记错,上周老师说周一要提问。”
张清皓不顾郭承云愤怒的眼神,把那张纸塞进课桌抽屉。
德文课开始后,向来说话算话的老师,果然提问了。
而且怕什么来什么,老师把张清皓点了起来。
张清皓还是老作风,支支吾吾、抓耳挠腮,怎么都答不上。
郭承云想用嘴型来告密,可那一长串知识点很复杂,靠嘴型不管用。
他又想了另一个办法,把手头上的誊抄版笔记本架起来,挤眼睛示意张清皓:赶紧看!
令人悲伤的是,郭承云写字非常小,哪怕张清皓快把那本笔记本瞪穿,都看不见那几排蝇头小字。
“干什么呢,卢卡?”教德文的老师是个非常严格的人,眼睛也犀利,迅速制止了郭承云。
郭承云被老师发现后,只得把笔记本放下。
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刻,窗外飞进来一只马蜂,正飞到一个女生的鼻尖上。
随着女生的高分贝尖叫,课堂里炸开了锅。
郭承云想趁机把笔记本丢给张清皓。却听到老师铿锵有力的声音:“卢卡,我再警告你一次。”
老师走上来收走了郭承云的本子:“待会菲利普答完题,我再还给你。”
接下来老师暂停了对张清皓的提问,转而去盯着几个追逐马蜂的男生。
郭承云不再为张清皓担心了,他认为哪怕是个傻子,都理应知道下一步的后招是什么。
他弟的抽屉里还有一张原版笔记呢!
于是郭承云转过头,兴致勃勃地观看男生们扑杀马蜂,此时这场鸡飞狗跳的追逐战,正进入白热化状态。
马蜂飞得太快,谁都没成功。
“你们都起开起开!”
郭承云爆出一句中文,拨开前头的几名大个子,冲上前线。
他见马蜂飞到了墙上,操起别人桌上的课本,手撑课桌,脚踩板凳,瞬间飞跃而起——pia!
响亮的拍击声过后,墙上留下一个销魂的血印子。
从空中跃下的郭承云,麻溜地在教室地面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来拍衣服。
“耶!”拔得头筹的郭承云欢呼起来,参与捕杀的男生们也跟着鼓掌喝彩。
老师满头黑线:“你们几个捣蛋鬼,快归座。”
“中国功夫果然强悍,我还以为只有凯撒有一手,”走在郭承云身旁的男生敬佩地说,“中国人是不是对昆虫特别有办法,听说你们喜欢把蚱蜢烤了吃。”
凯撒谁啊,哦,张清皓。郭承云总是反应不过来。
“我不光能烤蚱蜢,还能把凯撒烤成披萨。”郭承云对于自己在别人眼里不如张清皓,意见非常大。
接下来又回到了张清皓同学的答题时间。
出乎郭承云意料的是,他还是没答出来,被老师罚抄课文十遍。
老师把郭承云的笔记还给他:“卢卡你不许帮菲利普抄。你们两个的字我分得出,你的字不管怎么学,都不如菲利普。”
郭承云指天发誓:他晚上再也不写字了,操!
下课后,郭承云使劲摇晃张清皓,把气统统撒在他身上:“你真迟钝,不会趁马蜂飞的时候,掏抽屉那张笔记?”
他边说边去掏张清皓的抽屉——咦,没有。
“你丢垃圾的速度真是快,就算你觉得我字丑,也不至于做得那么绝,在你本子上写几个字都不行?”
郭承云最终是没有打张清皓,因为那种感情并不是生气,而是接近于悲哀。
就为这事,郭承云憋闷到了中午,坐在座位上不肯去吃饭。
张清皓实在看不下去,当着郭承云的面,撬开书包夹层,露出一个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块。
郭承云满脸火气地把它抽出来:“什么宝贝,藏那么好。如果不是支票,我今晚就不回家。”
张清皓直挺挺地站着,尴尬地盯着鞋尖,头都不敢抬。
郭承云把纸块展开,直到看见中间那句话。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郭承云狠狠敲了张清皓脑瓜一记,把这张纸团成一团,往地上随手一扔:“最好?你特么就字写得比我好。”
“快看,又有马蜂进来了。”张清皓说。
郭承云转身去看,没见到,等他再回头,地上那团纸没了。
“我去。”郭承云被气笑了。
周五放学的路上,老天爷又下起了雨。
雨势很小,张清皓的伞还收在书包里。
郭承云侧坐在脚踏车上,沿路哼着歌,没料到在中途,张清皓把脚踏车停了下来。
不明情况的郭承云跳下车,一看居然是张清皓的老仇家拦在小路中间,强迫他们停车。
郭承云大惊。敌人原来也会升级,这次连个预兆都没有。
而且很敬业,雨天还来?
这次对方人少,而且没有凶器,郭承云见危险不大,本着锻炼自己拳脚以备将来不测的想法,他再次参与了劝架。
郭承云什么都想得到,却有一样想不到。
他被张清皓给当成仇家揍了。
郭承云因为身手比那些仇家好一点,避开了致命部位的撞击,一时间没死。
他浑身冒冷汗,从湿漉漉的水泥路面上爬起来,看张清皓的眼睛:
明明没有变红。
郭承云见张清皓逼近,却因为浑身无力而站不起来,他瓮声瓮气地叫停:“等等,认错人了你。”
他一出声后,心里直叫糟糕,他的音量太弱,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然而此时听力异于常人的张清皓却听见了,停住脚步,没再往前,只无声地盯着郭承云看。
郭承云搞不明白,张清皓的眼睛明明没变色,为什么行为却异常了?
没过片刻他恍然想起:不对,这家伙今天戴了美瞳,灰绿色系的,跟他的眼球颜色一模一样。
张清皓在戴美瞳的时候,眼睛应该是自然的灰绿色,而现在却隐隐闪光。
眼球上的红色,竟然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红光慢慢映到美瞳外面,改变着美瞳的颜色。
清澈明亮的浅绿,里面的绿色逐渐消退,变成了纯灰。
纯灰渐渐掺杂了红色,成为灰红。
之后灰色被红色全部盖过,变成浅浅的水红色,再加深为嫩红色。
最后,鲜红如血。
当初买美瞳的时候,郭承云曾想过,如果美瞳因为任何情况发生偏移,可能会让红色的眼珠从美瞳的边沿漏一圈出来。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郭承云特意挑了比张清皓眼球直径稍大的美瞳。
但是那只是假设,现在出来的效果却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由于美瞳比张清皓的眼珠大一圈,美瞳上没有被影响到的外圈,还维持着浅绿色。
于是那对眼珠子就在变成艳红色的同时,外面加了一道隐隐发光的银圈,加强了视觉效果的恐怖性。
突然之间,不知是否因为将美瞳视为了入侵眼睛的异物,张清皓的两个眼球上发出刺目的强光。
郭承云连忙捂住自己眼睛。
当他将手拿开的时候,被吓呆了。
随着两道青烟升起来,美瞳被融化,变成一滩红色的血液,沿着张清皓的内眼角淌了下来。
天上好死不死地在下雨,雨势并不是特别大,稀稀拉拉跟牛毛差不多。
在雨水的渲染下,张清皓脸上慢慢地淌了一脸的红泪。
他迈步来到坐在地上的郭承云面前,单膝跪下。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极度骇人。
☆、各种情敌必须死(六)
郭承云想,如果自己是那个小妮子,遇到这种场面,估计会尖叫一声晕过去。
他准备趁着张清皓再次攻击前的间隙,先想办法安抚对方。
万一张清皓待会拎不清,彻底把自己定义成敌人,可就为时已晚。
郭承云赶紧伸出双手,拉住张清皓衣领的两个角,将张清皓的脸拉近。
那张脸近在郭承云眼前,每个毛孔、每滴血水都如此清晰,吓得他差点往后缩。
有了以前的经验,郭承云决定故技重施。尽管他的牙关仍在不争气打着颤,但还是强迫自己凑上去,嘴唇微微嘟起来,和张清皓嘴对嘴地贴到了一块。
由于下雨,双方脸上都是水,郭承云把嘴唇放开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了“啵”的一声。
张清皓的眼珠颜色没变化,郭承云却因为那意外的声响,羞耻心沸腾,脸上烫得能煮熟鸡蛋。
郭承云从发蒙的状态缓过来以后,发觉对方没笑他,胆子肥了,补上一句: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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