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重人格作者:米丽安
第13节
常年跟随师父在外斩除妖物的叶长晴,气势跟门派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修为靠丹药堆起来的井底之蛙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郭承云对那家伙越看越喜欢,伸手拂掉叶长晴颧骨上的一缕黑发。
叶长晴这次没躲,他抱着萤灯,悍然想道:你就瞧个够吧,量你小子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当郭承云恶作剧的笑脸越挨越近,叶长晴得意不起来了。
郭承云故意像放慢镜头一样缓缓凑近。
意识到不妙的叶长晴,开始痛恨自己怎么刚才就跟这小子口出狂言了。
郭承云奸计得逞地笑了笑,头一偏,吻在叶长晴的唇角。
叶长晴猛一哆嗦,抱住胸前萤火灯的双手也跟着失控,“乓”的一声,瓶子摔到地上。
数以几十计的光点,从瓶上的裂口钻出来,飞满六角亭,散布在影影绰绰的夜里,一时间宛若人间仙境。
当郭承云直起身来,叶长晴还保持着双手虚抱着瓶子的动作,双眼大睁看着郭承云。
叶长晴回神之后,恼羞成怒地大退两步,蹭一下拔剑出鞘。
郭承云怕小命不保,毫不犹豫地起跳,向空中逃窜,正好跳进传送阵中央。
叶长晴却没想到郭承云会逃得这么快,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他的动作定格在迈过去执剑要刺下的姿势。
追不追?
许久,叶长晴才收回步子站直了,手一松,剑尖垂到地上,发出一声“当啷”的脆响。
叶长晴扭头看见郭承云先前站在座位上的两只脚印,走了过去,想用个低级风法术抹掉,最终却放弃了,兀自站在那里发呆。
☆、华莲白鹤夜长晴(十一)
叶长晴呆怔半刻,忽然想到自己正站在那脚印对面,也就是刚才被强吻的地方,连忙逃也似地疾退一步。
他双手聚气,使了个土系的法术,想让亭子坍塌下来,结果水平有限,只塌了一小半,却落了满地的灰。
他四下里看了看,觉得丢人。
幸好没人路过。
“我再试一次,如果还不塌,就放过你。”
叶长晴也不知道是对着亭子说话,还是在对着什么说话。
叶长晴又发动了一次土系法术,终于成功让亭子的顶部坍塌下来,但是也只是顶部的一半而已。
于是他愿赌服输地放弃了,负着手如释重负地走掉。
叶长晴在小溪边走了半天后,风中凌乱地站住了:
为什么要走着回去,被那无能的家伙传染了?
郭承云那边,其实没有立刻离开,因为门派大比的最后一天赛程他还没得看。
这个理由非常奇葩,然而男性都喜欢看竞技比赛,不管是什么比赛。
第二天,复赛开始前,掌门又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演讲。
郭承云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趁机问了莫如故问题:“怎么大师兄不参加?”
莫如故的脸色窘了窘,趴到郭承云身边咬耳朵:“我如果告诉你,你莫要到处去说。大师兄修为进展虽然快,现在处于辟谷大圆满,但是他要是上台,赢的概率只有六分之一。”
郭承云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如果有秘密,绝不告诉这三师兄,他太守不住秘密了,但郭承云嘴上没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八卦:“是因为冒进?”
莫如故摇头:“非也非也。大师兄的灵根是四种,木水火土,算是非常一般。师父收他为徒,是看中他剑法的悟性奇高,灵力也比常人充足。”
郭承云说:“难怪他的剑使得不错。”
莫如故回忆起了当年:“我听说,大师兄在刚入门派时,潜心修习剑术和冰系法术,稳扎稳打,进展神速。但自从大师兄前些年被妖镜影响,师父命令大师兄将冰系法术搁置,转而学习所有能学的四种法术。大师兄样样学,却无法精通,因此进展虽快,却无甚大用。”
郭承云能理解,就像填鸭子,肥得快,没营养。
用简单的语言来理解,同样在辟谷巅峰的别人,灵力值有100,只学冰系,能发出一个100的冰系大招。
叶长晴灵力值也有100,却只能发出各种20的小法术。
而叶长晴原本用来修剑的时间,也在学这些拉拉杂杂的小法术的时候耽误了,于是导致他也比不过同期剑修——这师父的教学简直太失败了。
郭承云心中基本猜出了答案,问:“大师兄为何不提出异议?”
莫如故叹气道:“师命难违啊。也许师父是故意压制他的能力也不一定。毕竟……”
莫如故不再往下说,郭承云也听懂了,师父是怕叶长晴变成妖物,因此不容许他能力太强,以免成妖以后收服不了。
而师父似乎又有些疼爱和包庇叶长晴,因此长期不许他与外人过于接触,只派他去除妖。
莫如故告诉郭承云:“我听闻,师父还给了大师兄一些法器,法器虽然认他为主,他却灵力不足,只能让法器发挥一部分能力。”
郭承云点头示意明白。
也就是说假设叶长晴有100灵力,同等级的器修者却有200灵力,叶长晴就算拿着200灵力级别的法器,也只能让灵器发挥一半的实力。
郭承云心想,看来之前真是高看叶长晴了,他耍剑的样子明明那么装逼。
于是郭承云忍不住吐槽:“看来大师兄实力堪忧啊。剑术比不上同级剑修,法术比不上同级术修,法器也不如同级的器修。”
莫如故辟谣道:“这倒不会,大师兄的实战能力,是远远高于同在辟谷大圆满时期的修士的。”
“怎么说?”郭承云不解,这是什么神转折。
莫如故伸出两只手,一个个地点给郭承云看:“我派的几大支脉,除去与世无争的丹修之外,在武学方面是互相克制的。剑修克体修,体修克器修,器修克符修,符修克术修,术修克弓修,弓修克剑修。”
郭承云扶额:贵圈果然是乱。
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其实也就是“剑体器符术弓”六个脉系,左边克右边,最后头尾相接,形成一个环形。
“跟五行相克差不多吗?”郭承云问。
莫如故对郭承云的理解力表示了赞许:“是的,大师兄是剑、术、器,同时修炼。虽然都学艺平平,但是他脑子好、反应快,可以灵活组合三系能力。”
郭承云一点就通:“我明白。他学的那三系,在六大武学脉系里面的排列,正好是123456里面的135。如果遇到学2、4或者6的敌人,他都可以用1克2,3克4,5克6。”
郭承云补充猜测道:“再说了,咱们大师兄常年在外斩除妖物,实战经验应该能大大弥补能力的不足吧。”
莫如故点头:“没错,大师兄与同修为的各脉修士对战的胜率,是百分百。如果在有各种自然屏障的野外,基本上是瞬杀。他在门派的所有弟子里,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哇!那么牛。看来师父为他做的转型也算是成功了。”
郭承云继续推理:“刚才讨论的是对方能被克制的情况。但是如果大师兄遇到剑修、术修,或者器修,他是不是可以将剑术器三种方法都用上,同时进攻?”
莫如故简直要为郭承云的理解力拍手了,因为他不知道作为现代人的郭承云,经常打游戏:“师妹,你简直太聪明了!”
“但是问题来了,”郭承云被吹捧得不好意思地挠头,“既然他这么强,怎么你说他打擂的胜率只有六分之一?”
莫如故回答:“因为门派大比有规定,如果代表剑修出战,便只能使剑,对于他是大不利,在六脉参赛弟子人数和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他只能打赢体修,也就是说总的胜率只有六分之一。”
郭承云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这门派的打擂台,说白了就是“八股文”、“样板戏”、“高考作文”,根本见不了真章。
以上这些词,他是从对高考满腹牢骚的段驭鸿那里学的。
决赛完毕,郭承云跟莫如故准备回去。
刚走出赛场,他们两人就遭到了体修的弟子们堵截。
被堵截的原因是,虽然二师兄孙天翔跌出了前三,但是他把体修的人全都修理了,体修的人自然不爽。
但是体修的人没有骂孙天翔,骂的却是叶长晴。
体修的人活得逍遥自在,普遍说话直爽,于是郭承云听到了各种关于叶长晴的调侃:诸如:
“门派弟子中辈分最高的‘大师兄’,竟然让二师弟替他代表华莲峰出战!”
“听说现在的大师兄,仍是只能将‘火球术’演绎为‘火星术’?”
“让你们大师兄和我比长相吧,我只有这一项能输给他。”
郭承云听得直冒火,给这些人比了两个中指,拉着莫如故就走。
他这两个中指来得气势极强,虎虎生风。
体修的人都以为他要出招,纷纷摆出防御架势,结果就让这两人溜出了包围圈。
走远了的郭承云,心中怒火熊熊:
这座山叫什么,苍岚山是吧。
装逼的门派老祖,欺负现代人读书少?“苍”就是“黑”,“岚”就是“雾”,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们那边一个tnt炸弹,就能把你们这座小清新的“苍岚山”,炸成杀马特的“黑雾山”!
改天爷爷我高兴了,从家那边运来一麻袋手榴弹,叫姓叶的炸得你们个个哭爹喊娘!
郭承云想,如果这次回去以后,还有机会再来,一定要想法子说服叶长晴,至少随身带把枪。
不知道枪能对付哪个级别的防护罩?如果对方是元婴老祖,是不是要用到反坦克火箭炮?
郭承云给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拍飞了这遥遥无期的“大师兄进化计划”。
莫如故把郭承云送到山下。
在莫如故走了之后,郭承云拿出绣花针,按照张清皓的说法,用血在手掌上画了个“一”字,消失在这个世界。
叶长晴在同天晚上,跑到了昨天二人在的亭子那里。
他每次路过亭子,都会想到那令他恼怒的画面,他觉得自己是魔障了。
叶长晴走进塌了一半的亭子,低头看着地面上漆黑的圆阵。
那上面画着本派剑修的传统图案,他以前从没注意去看。
丹顶鹤立于莲花中央,一脉单传,形单影只。
剑修是镇守门派外围的主要战力,但是本派修为高强的那些剑修,却在百年前的一个夜晚,在门派的上空,被妖物吞噬殆尽。
传说中,那天晚上,下的是血雨。
现在,剑修只剩下了他们这些小辈,还一年不如一年。
他本是剑修新一代的翘楚,却也因妖镜的影响,随时可能滋生心魔。
叶长晴把剑插在地上,力道大得惊人,以至于地上出现一条深深的裂缝。
只要姓郭的那家伙还在,他就不会有心魔。
因为如果哪一天那家伙来了,见不到那些萤火虫,不知道会露出多难看的表情。
所以本派的所有夜晚,必须是晴天。
☆、各种情敌必须死(一)
郭承云出现在灯火通明的张家地下室,发出了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舒心的喟叹声。
他感觉自己更适合尘世的浊气,和车水马龙的忙碌感——尽管他很闲。
话说住在国外的小孩能不闲,即便是将来,他也不需要像段氏兄弟那样,跟《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谈恋爱。
郭承云四下望去,心里顿时放轻松了。
内室显然是打扫过的,又恢复了刚来那天的干净整洁。
可见他老弟活得好好的,没有被那棵形似猪笼草的肿瘤植物卷走。
郭承云打开内室的门,走了出去。
张清皓曾经对郭承云介绍过地下室的基本结构,地下室与地面之间有两条通道,一条当然是从房子里大摇大摆地下去,另一条暗道是连到距离房子比较远的地方。
郭承云经过考量,怕苏宇在房子里,如果见到失踪将近一个月的郭承云从地下室冒出来,肯定八张嘴都解释不通。
他决定先到远离房子的地方,再装作从外面回来。
郭承云回到地面上,发现是阴天,还刮着风——
深秋了。
郭承云赶紧朝家跑。
刚踏进院子,就发现苏宇在那里,他不由得庆幸自己行事谨慎。
苏宇对他招手:“哟,你这些天都哪去了?”
“我弟没跟你说吗,明知故问。”郭承云虚晃一枪。
苏宇揶揄道:“你真傻,就算这段时间段寓希他弟不在,你也夺不了宠。充其量也就是个越来越闪亮的电灯泡。”
郭承云保持缄默,倒不是他没话反驳,而是他知道多说多错。
为了引开话题,郭承云问:“你真是好兴致,不去给我弟当保镖,又翘班呢?”
“因为我也不想当电灯泡。”苏宇挤眉弄眼地说。
郭承云站在门槛上,收了披在身上的外套,抱着外套问:“谁的电灯泡,我那个不成器老弟的?”
“你这动作怎么回事,好老气。”苏宇戳戳郭承云那搭得规规矩矩的手。
“……”郭承云把外套甩到肩上。他还没从古代的行为动作中修正过来。
苏宇说:“有个萌妹子最近在可劲儿地追少主。当然,不是上次叫他出去吃饭那个,那个已经被他修理过了。”
“哦,那这次是何方神圣?”
“这次的妹子可软了,娇小呆萌,抱在怀里肯定刚刚好。名字也好听,叫斯蒂芬妮。”
郭承云开门,换鞋,一气呵成,把随身的小包放好:“斯蒂芬妮,我弟没把她揍成斯蒂芬斯?”
苏宇紧随其后,煽风点火道:“你的弟弟要被抢了,你都没点紧张感?”
“像上次被你拍照了以后那么紧张?”
苏宇无语了,这小子还记得自己给他和张清皓拍强吻照的事儿啊。
郭承云大咧咧地拿了干毛巾擦脑袋:“拍照那笔账怎么算,你开个价。”
那让人望而生畏的架势,仿佛回到了当黑帮少当家的时候,把没见过这种气势的苏宇吓住了。
苏宇深吸一口气说:“那笔账另算。可这次的不是狼来了的故事,假如我说的不是真的,我愿被天打雷劈。”
“那又怎么着,”郭承云发现苏宇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他故意吊吊苏宇胃口,好套点情报出来,“有人追他关你屁事,怎么会严重到要你去被天打雷劈?”
“关啊,怎么不关。我们都很怕少主跟无关人等谈恋爱,要是他的秘密被外人知道了,谁懂会有什么结果?特别是女人,心计深,鬼点子多。越是软妹子就越不可信,我怕少主陷进去。”
郭承云坐进沙发里,把梳子和擦头发的毛巾丢到旁边的架子上,一丢一个准:“其实每个人的心思都深,只是未必表现出来而已。你难不成为了让他不碰到小人,叫他一辈子不讨老婆?这事情不光他老子管不着,天王老爷都管不着。”
苏宇被郭承云说得没办法了,只好承认道:“俗话说一损俱损。如果主子被红颜祸水陷害了,我这个同伙难免吃不了兜着走。”
郭承云一只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匪气全开:“那好办,我有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办法——你自个做他老婆去。”
苏宇撇着嘴说:“我都不敢经常跟他站在一起,不然看起来就像是沆瀣一气,不像个张家派来的监视者了。”
郭承云想想也是:“那你打算怎么整。”
“你去把软妹比下去。”苏宇指着郭承云鼻子。
郭承云心里冒出俩字:我擦。
他表面上则语重心长地对苏宇说:“我弟也老大不小了,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这样吧,先不直接跟他摊牌,我去探探情况,再作打算。”
苏宇竖起大拇指:“这种处变不惊的样子,才是正宫娘娘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