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去吧,我有张坚,不会觉得闷。
佟童和霍尊尼走后,又有人来给我们倒茶水。这里的人对木头很客气,知道他是霍家长孙的好朋友,所以点头哈腰,有礼有数。而我就不一样了,因为姓霍的根本就没在他们面前提到我的存在。
茶水很香,橙黄色的茶液质地相当清透,以我的品味,喝不出是哪种茶。
“是西冷红茶。”木头看着我说。
木头最近跟我走得少了,一来是姓霍的几乎占着他不放,二来我也有佟童,不能分心
“你真要和他在一起?”我提到了木头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我说,他家也太显赫,不是我们高攀的对象,你要想清楚。我不是要你们分手,而是你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木头笑了,他笑我想得太多。他说他只要和霍尊尼在一起,就不会考虑以后。不管以后,他会走上哪条路,是和霍尊尼各走各路,还是永远离开,他都不会后悔。
我佩服于木头的勇气,这种人家说不好听话,有很多种方法来保护他们的声誉。就像姓霍的对我的威胁,他连赶我出学校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一定不是信口雌黄的狂言。
我更想了解姓霍的真正意图,我问木头,你怎么看我和佟童的关系。
木头刚喝了口茶,听到我说,便急急的咽了下去。
“你和佟童?”
“嗯,说说吧,我需要有人见证!”
“凯哥,你是不是喜欢佟童啊,我那么笨都看得出来,别人一定知道了。”
木头不善掩饰情绪,他说是霍尊尼说我对佟童有那方面的想法,他才特别讨厌你。
我说,原来如此。佟童不过是他在路上偶然相遇的小男孩,就算关系好,也不至于经常带家里来和长辈见面。还说天使之类的话,光是在学校姓霍的对佟童的举动就不一般的亲热,就连他家的狗也对佟童格外热情。
木头张口还想说,但没有说。我知道他的脾气,三拳头打不出闷屁。要想他说出心里话,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抓住他的把柄。我有把柄,就是他和姓霍的关系。但我不能说,我说了等于自掘坟墓。
后来我又和他聊了些霍家的事,这小子嘴紧得很,一概回答不知道。我问急了,他就说凯哥你饶了我,被尊尼知道了,又要那样。
我问,他要怎样?
我逼得急,木头更不会说,一张脸直接红到脖子根。
木头就是这样,他不想说的,你永远无法让他开口。我对他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他不想说,我也不逼他。喝了两杯茶,又立在窗子边看了会霍家院子的风景,才有人来叫我们出去。
我想快点离开,霍家虽然大,但总得气氛不那么和谐。家里除了看到佣人外,根本看不到还有其他主人。
我和木头走出长廊,逆光的楼梯口,我看到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像是有人故意按照相同的模式剪了两份相同的剪纸,一张是跪在地上的佟童,另一张是坐在轮椅上的苍白男人。我这才明白,我所熟悉的侧脸原来是前些日子徐新给我的杂志,那本杂志的封面就是轮椅上的男人。
我回想起封面上的标题:七年了!霍家大少爷终于摆脱了床的束缚!
轮椅上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很瘦,带着病态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此时他正伸手抚摸佟童的头顶,他脸上的笑容不大自然,像是肌肉在抽搐。旁边立在一位老人,正弯了腰和他说话。我看不到霍尊尼,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只有爱力安静的坐在佟童的脚旁,仿佛也在聆听他们的谈话。
空气像是凝固了,被眼前的温情定格的我,也无法挪动脚步。直到佟童发现了我,他立起身要我过去。
“爷爷,大伯伯这是我说在学校照顾我的哥哥,他叫周凯。”
佟童把我拉到两个男人面前,我急忙点头问好。大概因为我是佟童保姆的缘故,年长的那位对我笑了点头,说了谢谢的话。坐在轮椅的男人则仰着头看我,我这才真的看仔细了他的脸。他确实很瘦,瘦到两个眼睛都成了白纸上的大洞。他笑着向我表示歉意,说佟童费心我照顾了。
我不理解霍尊尼明明这么和善的家人,为什么会对我是另一种态度。佟童要告辞,说回家看看。
轮椅上的男人似乎不太想放他走,他枯瘦的手指仍然拉着佟童不想放开。
“吃了饭再走。童宝儿……”
轮椅上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抖,我想他在尽量控制情绪,他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我怕他伤到佟童,想让他松开紧撰住佟童的手。
“霍先生,您先松开,佟童他受不了。”
我说了,他不听,他眼里的柔和渐渐散去,换而是越来越浓的迷茫。
“童宝儿,再多陪我一会。”
“大伯伯。”佟童用力把手抽出来,“我还会来的,但现在我要走了。”
“童宝儿!”
“好了,旻,童宝儿有自己的家,我们不该留他。”原本立在旁边不说话的霍家家主霍翰风突然开口,轮椅上的男人这才放弃要佟童留下。他像是松了全身的力道,倒向椅背。霍翰风招手,立刻有人来把轮椅推回了室内。
“童宝儿,要经常来看我们,你看大伯伯因为有你都好了很多。”霍翰风的笑意很浓,但我总觉得他的笑容背后隐藏了很多秘密,我吃惊于他能在冷脸和热情中随意转换。刚刚还对自己的儿子冷漠,连多余的劝说都不给,可想而已他的心硬得可以去打磨钻石。
“那么,我们走了。”佟童拉着我和霍翰风道别,我们刚出门,还没有下台阶,迎面冲上来一辆变速车。车上的男孩斜挎了包,看到我们直接回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