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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瑾今日在文德殿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再与李洵时碰面,昨日回去一闭眼脑中是他的眸子,怎么挥都挥不去,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让她好生不适应。好在今日一天都未见他身影,如今太阳也快落山了,她今日手中的书册也拼凑地七七八八了,可是要复原却是不能够的,想了想,幸好这些书册都不是孤本,也还算好寻,那些缺失和残破的书页只有动手抄写了。
孟长瑾望着自己手中的书册,只剩下最后一页了,暗自舒了口气,不由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伴着殿门的吱呀声,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孟长瑾心里咯噔一声,不用多想便知来人是谁了。
孟长瑾放下手中书页,上前行礼道:“嫔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李洵时径直从她身前走过,目不斜视,曲腿坐于书案前。
孟长瑾心中不禁暗叫不好,认为定是自己昨日冲撞了他,今日才会摆脸色给她瞧的,那边他没开口让她起身,她只好杵在原处,保持着半蹲行礼的姿势。
“磨墨。”
声音突然想起,孟长瑾吓了一跳,她抬眼环顾下四周,这屋内如今只有他二人,他怕不是在唤自己?
视线转到他身上,发现他正抬眼看着她,这才确定他确是在唤她。立马半跪在案侧,取过墨锭,放置砚台中缓缓研墨,眼睛倒是一下都不敢抬起。
李洵时拿起身侧的一本书,半身半靠在矮榻上翻阅。见她墨已磨得差不多,才取过一张宣纸,紫豪沾匀墨汁,大手一挥,疾风走笔,两行刚劲有力的字飘于纸上。
他正欲将那页宣纸拿开,便闻得一个极小的声音轻念道:“去来皆过客,旦夕有归心。”
李洵时循声望去,见她正认真看着自己方才写完的这页纸,手中研墨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他将手收回,问道:“你有话想说?”
话音刚落,便见她抬起头来,双目似是将漫天璀璨星空映进了眼底,那般耀眼夺目,对视这一瞬,他的心好似漏了一拍,才闻得她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空灵清亮:“陛下写的这两句倒有种看透人事,从容淡泊之感,可与陛下的笔法却不相符。”
他起了些兴味:“哦?”
“陛下的字体劲走如游龙,笔势雄奇华丽,锋芒刚劲。”伸手点了点那纸上之字,“而这两句更适鸾飘凤泊之笔法,可陛下字体却与之气韵相较甚远。”
李洵时眼光忽地一亮,眸光一转,扶额道:“朕纵使是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这二句中的风韵,便只能常以此二句感怀罢。”
孟长瑾借着这西下的日光,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人,顿时感到,原来所有人都有几张面具示于人前,而被掩下的那一面,才是最纯粹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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